他微笑著,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觀星樓高七十七丈,共有七百七十七個階梯,由一根大柱和七百七十七根木頭所組成,根據史書上記載,觀星樓之所以會以七十七與七百七十七這兩個數字組成,是因為古雲『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觀星樓以此為戒,用來告訴欽天監裏的所有人,上觀星樓細心觀測星象、推算天體運行,試圖早一步發覺天災的到來,讓百姓們能趁早準備,躲避災難,實為救人的重要責任。」


    聽著她柔和的嗓音,望著她小巧臉龐上的嫺靜笑容,他可以輕易的感覺到,她的肩上扛著沉沉的擔子,那是設計觀星樓的人的希冀。


    是因為使命,才讓她不畏風寒,總是夜夜上樓觀星?


    是因為義務,才讓她兩年如一日的不斷訓練,一爬七百七十七個階梯卻臉不紅、氣不喘?


    兼愛愛人想必是她的寫照吧!


    東方冉的心口無端平添憐愛之情,深如子夜的黑眸直直望入朱靈黑白分明的大眼,低沉沙啞的嗓音飄散在夜風中,輕淺的傳人她的耳裏——


    「從今以後,就由我陪著你觀星。」


    第四章


    「監正大人,請留步。」熟悉的男性嗓音響起。


    穿著正五品官官服的朱靈轉身,望著快步走向自己的侯朝光。


    「監正大人,我有話想跟你說。」侯朝光擔任右副監一職,官拜正六品,穿著繡上鷺鷥圖騰的官服,在燦燦陽光下顯得挺拔萬分。


    「右副監,你請說。」朱靈將長至腰際的黑發綰起,頭戴烏紗帽,露出精致又白嫩的小臉,若非身為女子,想必將擄獲不少少女心。


    「今天皇上突然任命名叫東方冉的男子擔任左副監,難道你不覺得事有蹊蹺?」侯朝光刻意壓低音量,深怕隔牆有耳。


    「我想,皇上會任命東方冉擔任左副監,一定是因為他有過人之處,若要說事有蹊蹺,是否等到確認左副監不適任後再說才合宜?」朱靈搖頭,並不想順著他的話說下去。


    她為人正直,不懂得圓滑,毫無修飾的說出心底話,完全沒想到他之所以這麽說也許是在吃味。


    雖然她說得十分有道理,但是侯朝光進入欽天監已經七年,好不容易爬上右副監一職,又終於盼到左副監暴病身亡,還以為自己的官途總算順遂,先繼任左副監,再娶朱靈,然後取代妻子成為監正,統領欽天監,隻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居然憑空出現東方冉,不費吹灰之力便填補左副監這個空缺。


    「監正大人,你說得是,還是得看看東方冉有何能耐,再來定奪。」男人對心愛的女人總是特別寬容,朱靈毫不矯情的糾正侯朝光的言論,他卻一點怒氣也沒有,反而笑說自己的不對。


    她但笑不語,腦海裏倏忽竄出一幕景象,是東方冉穿著一貫的白衣,當五皇爺於早朝上麵告皇帝後,優雅的出現在大殿上,神情自然的接過皇帝禦賜的正六品鷺鷥官服。


    他一定不是尋常的人!


    一般百姓麵見皇帝時,理當誠惶誠恐,朱靈卻在他俊逸深刻的臉上完全找不出優閑以外的情緒。


    「監正大人,你怎麽不說話?」


    侯朝光的聲音突然竄入朱靈的耳裏,令她回過神來。


    「怎麽了?」


    她方才出神,以至於沒聽到他說的話。


    「我說,幾天前我便發覺南方的星宿有些異樣,但是這幾天觀察下來,想必是南方將會有災難,不過災情預計不會慘重,應該隻是下點雨罷了。」侯朝光不厭其煩的再報告一次。


    「南方?」朱靈的貝齒咬著下唇,細細思索。


    近來她一直注視著東方星辰的走向,反倒忽略了其他地方。


    「我想,這異樣的走向毋需多加理會。」瞧著她苦惱的可愛模樣,侯朝光不禁心花怒放,暗暗慶幸自己有刻意注意南方的問題。


    「右副監所言差矣。」低啞、傭懶的嗓音由兩人的身後傳來,穿著一身白的東方冉緩緩的走近。


    「怎麽是你?」侯朝光流露出敵意,眼神也不太友善。


    對於他毫不掩飾的憤怒目光,東方冉完全不在意,嘴角微揚,狹長的雙眸望向朱靈。


    「昨日上觀星樓仔細的觀察,這幾日月暈有逐漸擴大的跡象,且天田二星位於角北實有異樣,因此我推算南方的確不會有多大的災難,該注意的應當是北方。」


    「北方根本沒有任何異樣,請左副監別信口雌黃。」自己的推論被反駁,侯朝光說什麽也不善罷幹休,尤其是對東方冉。


    相對於侯朝光的憤怒,東方冉顯得氣定神閑,徐緩的開口,「武密日:『辰星守,為水災。』加上月暈的異常擴大,又正值北方錦河漲潮時期,倘若大雨繼續下,勢必形成水患。」


    朱靈仔細的聽著他的推論,柳眉微蹙,沉思好半晌才開口,「我覺得左副監說的有理,但北方占地遼闊,是不是應當警告錦河流過的區域的那些百姓先做好疏散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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