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爺一把拿過任職文書往潘清懷裏一塞:「這可是別人想也想不到的好事兒,怎麽到你這兒還往外推呢,莫非嫌七品官職太低,這當官就跟吃飯一樣,得一口一口的吃才有滋味兒,這當官也得一級一級往上升才有意思,憑你小子的聰明勁兒,將來一準兒能封妻蔭子光宗耀祖,到時候你潘家的祖宗八代都跟著沾光,你爹娘不定多高興呢。」


    潘清心說她爹或許會高興,娘絕不會,而潘清更明白,這任職文書既下了,就再無轉圜的餘地,自己實在不該一時大意,本來想著以許廣豐的性子不是個愛管閑事的,誰想偏就雞婆了一回,如今這任職文書在手,自己已騎虎難下,此事還需回去跟義父商議對策。


    想到此,轉身要走,卻被衛九攔住:「清弟這是要去何處?」


    潘清:「呃,我是想起昨兒有個案卷瞧了一半。」


    小侯爺嗤一聲樂了:「都這時候了還看什麽案卷啊?得擺酒慶賀才是。」


    潘清這會兒心裏正亂,不想搭理他。


    小侯爺:「你這是什麽臉色,難道我說的不對。」


    衛九:「慶不慶賀倒無妨,需聽為兄給你說說漳州的事,這漳州龍溪縣本是一方豐饒之地……」


    潘清聽衛九說完緣由,心裏方才明白,怪不得這樣想不到的大好事會落到自己一個小捕頭身上,剛自己還奇怪呢,就算許廣豐再厲害,給自己這樣一個無功名的白身,一下就謀了個七品知縣,也不合常理,小侯爺說的不錯,知縣雖是七品,卻是正經的朝廷命官,更何況還是富足豐饒之地的父母官,若不是出了一樁蹊蹺的命案,隻怕是打破頭都要爭搶的肥缺。


    潘清對於當官不感興趣,但對於這個蹊蹺的案子卻很是好奇,就算顧家是當地望族,也不可能有膽子公然毒害新任知縣,況知縣雖是朝廷命官,顧家卻是盤踞漳州數百年之久的地頭蛇,若是真想毒害一個知縣,何必如此大費周章,暗中動動手腳豈不是輕而易舉之事嗎?


    這樣的大事哪裏藏得住,不一會兒就傳遍了冀州城,姚府的大管家聽見信兒高興的一拍大腿,莫轉頭就往裏頭跑,見了老爺忙著道喜:「奴才給老爺道喜了,咱姚府如今可是雙喜臨門啊。」


    姚老爺抬頭看了他一眼:「你是糊塗了不成,玉蘭的婚事成了,也不過一喜哪裏來的雙喜臨門。」


    管家:「老爺奴才剛聽見小消息,吏部的任職文書跟官印都到府衙了,咱清少爺別看沒考科舉,一樣出息,這一上來就弄了七品官兒,等再過幾年,不定當多大官呢,這可不是咱姚府的大喜嗎。」


    姚老爺蹭的站了起來:「你說的可是真的?」


    管家:「這會兒外頭都傳遍了,哪兒還有假。」說著見老爺臉色不想高興的樣兒,心裏納悶卻也不敢問。


    姚老爺微歎了口氣:「到了讓我說著了,吏部的文書既下了,此事便不可轉圜,想必一會兒道喜的就上門了,你吩咐下去安置酒席待客。」


    管家應著出去了,剛到院子裏迎頭正碰上潘清捧著文書官印回來,管家忙道:「奴才給少爺道喜,恭祝少爺步步高升前程似錦。」


    這一路上舉凡遇上認識自己的,都上前來道喜,進了姚府更是從看門的小子到灑掃的婆子見了自己都上趕著來道喜,潘清暗暗苦笑,他們隻當自己一步登天,哪想自己這一腳踩到了懸崖上,稍不留神小命就丟了,自己的命丟了也還罷了,弄不好還得牽連爹娘還有姚家,想起這些,便覺這捧在手裏的官印燙手的緊,燙手偏還丟不開,實在難過。


    潘清草草應付管家幾句,進了裏頭,姚老爺看見她手裏的東西,暗暗搖頭,揮手屏退下人方道:「這個許廣豐也是老糊塗了,如今這吏部的文書都到了,你這丫頭如何脫身?」


    潘清:「義父,這一路清兒已想明白了,既然木已成舟,也隻有迎難而上。」


    姚老爺深深看著她:「看起來你已經想好了。」


    潘清點點頭:「想好了,就是怕將來萬一身份泄露會連累……」


    潘清話未說完便被姚老爺打斷:「清兒記著,無論什麽時候你都是我姚半城的義子,我還指望著你給我養老送終呢。」


    潘清心裏一熱,跪在地上:「清兒謝義父體恤。」


    姚老爺扶起她:「咱們父子之間哪用這樣外道,你跟義父說說,外放到了何處?」


    潘清:「漳州府龍溪縣。」


    姚老爺眉頭一皺:「前些日子聽說漳州出了一樁奇案,新上任的知縣在接風宴上中毒身亡,此案驚動朝野,至今也未結案,莫非便是這個龍溪縣?」


    潘清:「正是。」


    姚老爺:「此案蹊蹺,且牽連漳州顧家,麻煩的緊,這個龍溪縣知縣落到誰頭上,這樁案子都繞不過去,那邊又遠,義父便有心隻怕也使不上力,幫不了你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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