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弦笑了,她輕輕掙脫開來,「徐姑娘這話可真是好笑!想是徐大人白日裏沒有告訴你,這婚事是皇上親賜的,不管是我還是賀家都做不得主。」


    「你可以的!你隻管跟皇上說,說你不要嫁給賀楓,你打了那麽多勝仗,皇上一定會答應你的!」徐瑩一直哭,「我知道你心裏頭有恨,可那都是上一輩的事情,你做什麽要牽扯到我!」


    「我同賀楓兩情相悅,我們就要換庚帖了,你這般插進來做什麽?就算我求求你,你去退婚,我什麽都答應你!我讓爹爹把你娘的牌位迎回去好不好?」


    她每說一句沈思弦的臉就黑上一分,最後她冷笑道:「徐姑娘,這禍從口出,你還是注意點好!我娘親與你承恩侯府是什麽關係,你們家的祠堂我娘為何要去?」


    徐瑩此番前來也是瞞著家裏的,她同賀楓自小相識,一片真心待他。本來兩家都有這個意思了,可是皇上突然賜婚,打的她措手不及。徐瑩也是什麽法子都沒有了,這才求過來。


    「姐姐!我知道你心裏有怨恨,旁的我都能答應你,可是賀楓不行!」徐瑩抓著她的袖子,哭的傷心絕望,「我是真的喜歡他,你不能把他從我身邊搶走!」


    沈思弦任由她抓著,思緒卻是回到了那一年。她爹娘的感情一向很好,她爹從來沒有妾室,外頭的人都說他們夫妻兩個伉儷情深。


    可是她娘卻發現了她爹在外頭養了外室。那一日風和日麗,那個女人跪在她娘麵前,也如同今日的徐瑩一樣哭的傷心欲絕,「求夫人成全!我同二爺是真心相愛的!」


    一句真心相愛便能抹掉她娘和她爹那麽多年的情深意重,可的的確確是真愛啊!


    往事曆曆在目,沈思弦也忘不了自己親娘是如何死的。她現如今可算是恨透了他們徐家,她不去找他們,他們倒好幾次三番來尋她麻煩!


    「你說對了!徐瑩,我就是看不得你們好!」她輕輕一揮手,徐瑩跌倒在地上。沈思弦看她的目光裏包含厭惡,「若不是你們母女我娘不會早逝!當然你那個爹我更是恨之入骨!這婚是皇上賜的,若是旁人我興許還真的不會嫁,可既然是你的心上人,那我是一定要嫁給賀楓的!」


    徐瑩忘了哭泣,沈思弦又低下頭,似笑非笑,「你現在知道痛了?可是當年你那賤人母親可曾想過我娘也會傷心難過?一報還一報,我不能殺了那一對狗男女為我娘陪葬,但是我要從你身上討回來!」


    沈思弦甩開她,大步邁進宅子裏,「關門!日後徐家的人若是敢來,都給我一棒子打出去!打死了算我的!」


    大門緩緩合上,徐瑩心裏頭那一點希望也徹底熄滅,「沈思弦你不得好死!你也不看看你長得什麽德行,賀楓如何會喜歡你!就算你嫁給了他,他也不會多看你一眼的!」


    她恍若未聞,大門終於全部關上,阻絕了徐瑩歇斯底裏的謾罵。冰魄拿著披風趕來,見狀歎了口氣,「倒是是什麽樣的人生出什麽樣的姑娘。就算是錦衣玉食多年,骨子裏還是小家子氣的很!」


    徐瑩的娘當年不過是七品官員家裏的庶女,而她母親卻出身世家。


    可有的時候男人就是犯賤,好的不要,偏偏要去挑中那不入流的東西!


    冰魄把披風給她披上,「姑娘莫生氣,同這種人置氣氣壞了身子不值得。」


    「我有什麽好生氣的,隻是徐家欺人太甚,這口氣我是無論如何不能就這麽算了的。」沈思弦攏了攏披風,夜色寒涼,真的是要入秋了。


    冰魄在她身後一步的距離打著燈籠,一主一仆緩緩走回後院。到了屋子門口時沈思弦開口,「明日一早你就去重華門送帖子,就說我告病上不了早朝。」


    冰魄一愣,旋即就明白了,也是笑意連連,「姑娘倒是會借刀殺人。」


    沈思弦嘴角泛起冷笑,「她們母女不都覺得如今她們是人上人嗎?那我便叫她瞧瞧究竟什麽是人上人!」


    寂涼的夜裏,賀楓房裏的燈卻是一直亮著。他站在書案前,手持畫筆,麵前攤著一幅丹青。上頭墨跡未幹,女子的身影悄然躍於紙上。


    賀楓文采斐然,畫功也是了得。他往日裏師從鄭汶大師,鄭汶上知天文地理,下達琴棋書畫。他名下弟子更是無數。然而關門弟子滿打滿算也不過才十個,賀楓排行第七,善丹青。


    不過才寥寥兩次見麵,可是沈思弦的音容卻是深深刻畫在腦海裏。他提筆,幾乎是行雲流水,竟然就將她畫下來了。


    畫上她一身黑紅朝服,身姿嫋嫋,尤其是那雙眼睛,犀利中帶著散漫。他從未見過那樣的女子,縱然一身英雄氣概,可骨子裏還是有女兒家的渾然媚態。


    而這樣的女子很快就要成為他的妻。


    門輕輕地被推開,婢女端著茶盞小心的走進來,「公子,夜深露重了,該歇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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