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平,裂開嘴一笑,「多謝了。」


    軍醫準備好一切,他拿幹淨的布巾墊在匕首周圍,「沈將軍,此刻不能用麻沸散,會有點疼,你忍著點。」


    冰魄往她嘴裏塞了一個木片,「姑娘,您要忍住,千萬不能掙紮。」


    沈思弦咬著木片點點頭,軍醫深深吸了一口氣,一隻手握住匕首,一隻手按住布巾。一鼓作氣將匕首拔了出來,頓時血如泉湧,沈思弦昏死過去前想的就是媽的這哪是一點疼,這分明是疼的要死了!


    賀楓這幾日過得都不大好。他總覺好像要出事了,他在書房裏看書都看不進去。少不得丟開書本出來走走,如今春天就要過去了,天氣一點點熱起來了,衣服穿的也少了。他在院子裏坐了片刻便覺得悶熱,青瑄捧著茶碗來,給他斟茶,「公子似乎心思不定呢!」


    他原先想把青瑄留在他母親那兒,但是青瑄不肯,他隻好留在自己院子裏做了婢女。回來之後青瑄對他的稱呼由大人變成了公子,他也就隨她去了,「你看出來了?」


    青瑄點點頭,「公子甚少會有這樣的時刻,是在想少夫人嗎?」


    他沒掩飾,直接點頭,「我總有些擔心她。」


    青瑄恬靜一笑,「夫人那般厲害,一定不會有事的。公子怕是多想了。」


    他點點頭,「但願是我多想,我隻盼著她在潯城一切安好。」


    然而這麽一點小小的心願也是奢求。兩天之後應羽親自過來,「賀楓,有件事我要告訴你,你要有心裏準備。」


    他但是在擺棋盤,手中撚著一顆黑子,他抬起頭。應羽艱難道:「沈思弦受傷了,此刻性命垂危。」


    棋子從手中滑落,跌在棋盤上,將擺好的走勢全部大打亂。賀楓目光呆滯,過了好久才緩過神,「她答應我她不會有事的。」


    應羽坐下,按住他的肩膀,「她被南蠻王紮了一刀,傷情還挺嚴重的,現在的情況我也不清楚。」


    來之前應羽猶豫過到底要不要告訴她,可是如果不說,要是沈思弦真的死了,賀楓應該會抱憾終身的。


    「我要即刻去潯城!」賀楓起身,他看似平靜,可是手都是抖的,「哪怕拚著這身官職不要了,我也要去潯城。」


    應羽攔不住他,隻能跟著他一起進宮。本來以為祁慶帝這一次肯定也是不同意的,但是出乎意料祁慶帝卻爽快答應了。


    這是不是從側麵證實沈思弦快不行了?


    從禦書房出來後他們碰見了沈櫻,沈櫻眼圈發紅,她捏著手絹,「思弦她是大富大貴的命,她不會死的!」


    賀楓點點頭,機械的重複,「她不會死的。」她還沒有同他白頭偕老,她怎敢先走?


    回府之後他簡單收拾了行禮馬上就要走,王妃不知道從哪裏聽來了消息也趕過來。她抓住賀楓的手,「她是澄郡王府明媒正娶的少夫人,兒啊,即便真到了那一刻也要將她完完整整的帶回來!她是大齊的將軍,是整個大齊的英雄,也是我澄郡王府的驕傲。」


    賀楓動動嘴唇,最終隻是重重點了一下頭。


    他不要她做什麽英雄,做什麽驕傲,他隻要她好好活著。


    這一箭傷及心脈,要了沈思弦半條命去。自從那日拔匕首之後到現在已經要有十日的功夫了,她都躺在床上。


    前三日她一直昏迷並且高燒不斷,他們都以為她要熬不過去了。結果她命大,硬生生把一隻腳從鬼門關收回來了。


    可是軍醫三令五申不許她下床,當然她現在也沒有力氣下床。她每天吃喝拉撒都在床上,稍微動一動傷口就疼的厲害。


    冰魄端著一碗藥進來,她還沒走近沈思弦就聞到一股濃鬱的藥味。沈思弦都要把隔夜飯嘔出來了,「拿走!快拿走!」


    「姑娘,良藥苦口!」冰魄把藥碗放在一邊,先洗幹淨了手過來給她換藥,「您說您傷的這麽重,還這般任性。」


    她瞪大眼睛,「膽子肥了?敢編排姑娘我的不是!總之我不喝,我跟你說,這鐵定是那個軍醫害我!當時賀寒威脅他來著,他現在這是蓄意報複!」


    冰魄早就聽慣了這些話,手腳麻利的剪開沈思弦傷口處的繃帶。重新上藥,再換了新的繃帶,全程一氣嗬成。沈思弦調侃她,「不錯啊!以後把你帶著,你也算半個大夫了!」


    「姑娘,您可是饒了我吧!我情願從來不會這些東西,隻要您平平安安的。」她端起碗,用勺子不停攪拌,「奴婢真的是嚇死了。您說您要是有點意外,您讓姑爺怎麽辦?」


    其實沈思弦也不是不怕的,人生自古誰無死,但是真的要麵對死亡了誰能坦然接受。她也害怕不能活著回去見賀楓,更害怕萬一她前腳死了後腳賀楓就再娶了怎麽辦。


    「我這不是活的好好地嘛!你別皺巴巴一張臉,我喝藥就是!」沈思弦伸出手,「拿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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