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很明顯，但能看到從側臉滑下的一滴眼淚，顧林非趕緊抬手去擦，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麽。他從沒見過陸戰哭，一時間竟然是驚訝大於感動，但很快，鋪天蓋地的暖流就湧上了心尖兒，那樣一個刀槍當前都不眨一下眼的爺們兒，卻因為自己流淚了，顧林非頓時覺得，這滴眼淚就像童話故事裏仙女的眼淚，可以化作一股巨大的力量，清退日後人生中所有的苦痛。陸戰深吸一口氣，說：“先去醫院。”“好好，我去。”顧林非趕緊點頭。顧林非躺在病床上，醫生對顧林非的傷口進行了簡單的檢查，又叫陸戰帶人拍了幾個片子，最後上了點年紀的醫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說：“沒傷著骨頭，但大腿肌腱損傷，還是需要縫合，去開票吧，現在就能手術。”陸戰去辦好了所有手續，回來的時候顧林非正被人往手術室推，顧林非伸手勾住陸戰的手指：“醫生說用不上一個小時，你等我，別走。”陸戰摸了摸顧林非的手背：“我不走。”手術的確結束的快且順利，顧林非甚至是自己蹦出手術室的，陸戰立刻過去把顧林非摻到手術室外的座位，怒道：“瘋了吧你，剛縫好就想扯開？”“我著急。”顧林非說，“著急見你。”陸戰咬了咬牙，居高臨下的站在顧林非麵前，顧林非被看的一陣臉紅。“咳，你別看了，那個…”顧林非尷尬的說，“我一會兒怎麽走啊，我衣服褲子都…”顧林非的手術不大，結束可以直接出院。但上衣是被鐵鉤刮的，基本可以直接當開衫穿，褲子是剛才手術的時候被醫生剪斷，現在顧林非隻穿了一件普通的長手術服，零下二十幾度的天氣，想這麽光著胳膊腿出去是不可能了。“穿我的。”陸戰把自己的長大衣脫下來，“伸手。”顧林非被伺候著套上外套，陸戰的衣服比較長，顧林非穿上隻能露出一截小腿，不過幸好也就從醫院到車上的距離，隻要不被當成變態暴露狂就行。沒想到陸戰卻跟顧林非的想法完全不同，看著那截光滑上帶著淤青的小腿，陸戰幹脆把自己的上衣脫了下來，隻留一件薄薄的黑色打底衫，顧林非一愣：“幹嘛？”陸戰二話不說，直接就地蹲下，用上衣在顧林非小腿外包了一圈，然後兩隻袖子一係，儼然把顧林非當成了一個即將破繭的蠶寶寶。顧林非從大衣領口露出一雙亮晶晶的眼睛轉來轉去，陸戰對自己的成果十分滿意，但一看到那雙光溜溜的腳…“哎！行了！”顧林非趕緊製止陸戰要把最後一件貼身衣物脫下來給自己包腳的舉動，“就這麽兩步路，不用。”“我怕你冷。”“我怕…”顧林非一撇嘴，“我怕別人看你腹肌。”陸戰一愣，而後笑了一聲，衣服是放棄脫了，但路是不可能讓顧林非自己走的，於是故技重施，把顧林非抱在懷裏，說：“回家，我給你一個人看。”顧林非是把臉埋在陸戰胸口裏出的醫院，一路上顧林非都在祈禱，就讓他們以為這位高大威猛英俊帥氣的黑t恤男人隻是喜歡了一個腳大的姑娘吧。陸戰的臂力不是白練的，顧林非幾乎沒怎麽感覺到顛簸，所有才有時間琢磨一點別的，比如懷疑自己是不是被下蠱了，要不怎麽三天兩頭一回家就被陸戰抱上床呢？躺在床上，被陸戰細細解開身上的束縛，起初以為陸戰隻是把外套和綁在小腿的大衣脫掉，但陸戰顯然沒有停手的意思，在顧林非“這種時候你還耍流氓”的目光下，把人脫的隻剩一條內褲。顧林非不滿：“睡衣給我。”“哪都是傷，什麽衣服你能穿？”即便已經看過一次，但眼下再看到，心裏難受的程度還是不比第一次少，渾身上下布滿的紅腫和淤青，手掌和胸口的燙傷，大腿外側剛被縫合過的傷口…“那你…別這麽盯著我看啊…”“你還怕我看？傷成這樣的時候想什麽了？”顧林非本來沒覺得多難受，但突然被陸戰這麽一說，一股氣上頭，眼圈蹭的一下就紅了，然後把頭轉向另一邊，咬著嘴唇不說話。陸戰嚇了一跳，趕緊走到另一邊坐在床邊，摸了摸顧林非的臉蛋：“不是，我說錯了，我是心急。”“我都…都這樣了，你還…”顧林非這會兒又忽然委屈起來，語氣裏夾雜著哽咽，“又不是我想被抓的，一路上你也沒安慰我，也沒問我，我…我要不是想著你，我剛才…”“我錯了我錯了。”陸戰想把顧林非摟進懷裏，可一看人身上的傷又沒地方能碰，隻好捧著顧林非的臉親了兩下，“打我幾下出出氣？”顧林非垂著眼睛不說話，陸戰輕撫著顧林非的額頭：“我不是不問你，我怕問完控製不住，再回去殺了那些人。”“寶貝兒，我錯了，理理我？”“寶貝兒，再不說話我跪鍵盤去了。”“你…”顧林非眼睛一瞪，負氣道，“我渾身疼！”“哪疼，我給你揉。”“這兒，這兒，這兒。”顧林非用沒燙傷的手指了指肩膀，又指了指胸口，最後全身上下差不多都指了一遍，“都疼。”陸戰知道顧林非是故意撒嬌，心裏又喜歡又心疼，捧過顧林非燙傷的手掌在嘴邊吹了吹：“打個商量，下次再有這種事服個軟行麽，等我去救你，別自己硬剛，這是三個人，人家要是三十個人你也打？”顧林非腮幫子生氣：“你還指望有下次？！”“誒？”陸戰意識到顧林非現在挑自己錯的戰鬥力屬於十級以上，趕緊在顧林非唇上輕點了一下，“現在隻能這麽親你，等你傷好了可就不是這樣了。”“你別轉移話題！”……轉移話題任務失敗。叮鈴鈴，叮鈴鈴。陸戰看著蘇痕正好打來的電話，感激之情溢於言表，衝著顧林非安撫道：“接個電話，馬上。”陸戰：“喂，有話快說，我這兒承認錯誤呢。”本來陸戰那一拳打的就有點愧疚，再加上蘇痕這廝竟然破天荒的沒按套路出牌，跟著自己車屁股後麵參與了“營救寶貝”的計劃，陸戰準備再去局裏的時候把辦公室那盒還差半個月才過期的雪菊送給蘇痕。“陸戰，顧林非在你旁邊麽，你暫時避開一下。”陸戰看了眼床上依然賭著氣不看自己的人，道：“不用，你說吧。”蘇痕那邊很明顯的沉默了一瞬才繼續開口：“人都抓著了，但是煙鬼死了，另外兩個一個在醫院搶救，另一個帶回局裏調查，還有……在現場發現了點東西，初步判斷，應該是冰／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