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孫苡淩的預料,戚易軍並沒有任何興師問罪的意思,他隻是陪她走在校園裏,離開教室後什麽話都沒說,更沒有質問她為何偷看他。


    就因為他如此自在,孫苡淩更感到別扭,與他並肩走了約莫五分鍾之後,她終於忍不住開口。“那個……”


    “嗯?”戚易軍踩著穩健的腳步,原本還欣賞著校園裏的花花草草,突地聽見她的聲音,側過臉應聲詢問。


    一見他又盯著自己瞧,她的一顆心再次不安分的亂跳,頭上太陽又那麽大,曬得她頭暈腦脹,嘴裏更是幹涸得泛出苦味。


    她不自覺地以舌輕舔過自己幹燥的唇瓣。“你……沒什麽話要跟我說嗎?”


    “說什麽?”他挑眉,漂亮的眼眸掠過些許深沈的流光。


    她是在引誘他,還是不經意的做出那誘人的動作?他突然覺得今天怎麽這麽熱,讓他有些冒汗。


    “我哪知道你要說什麽?!”別鬧了阿sir!嘴巴長在你臉上,怎麽會反問我要說什麽呢?!


    孫苡淩完全不曉得自己不經意的動作帶給戚易軍怎樣的感受,聽了他的問話後一整個錯愕傻眼。


    “我沒什麽想說的,倒是你,想說什麽就直說無你。”他原本就不是多話的男人,於是他試著誘導她開口,說說關於她自己的事。


    他當然很好奇她為什麽偷看他,也約莫猜得到她之所以偷看他的理由,但他卻不打算戳破。


    不論男人女人,偷看異性無非是因為下列理由:若不是看對方長得怪,就是暗自欣賞對方——以他對自己的了解,孫苡淩之所以利用上課時間偷偷看他,斷不可能是因為前者,絕對是後者無疑。


    能有如她這樣的美女欣賞自己,是件值得愉悅的事,不過他是個男人,在愛情的領域裏他才是該主動的一方,如今竟讓她捷足先登,說真格的,讓他心裏不太舒坦。


    愛情是場戰爭,再怎麽說都該由他開始才對——要說他大男人主義也無所謂,他就是認為這種事該由男人主動。


    雖然很多人說大學玩四年,也有人說大學時代是戀愛的最佳時期,但他卻鮮少去注意身邊的女孩,連同班同學中有怎樣的女同學都不太注意,但不諱言,向他示好的女同學並不在少數,隻是他從來不放在心上。


    奇怪的是,他卻清楚認得孫苡淩。


    她清麗的外型很難不引起男人的注意,他對她印象深刻,甚至對她也頗有好感。


    既然雙方都有好感就好辦了。她的意圖如此明顯,所以他願意給她申訴的機會,聽聽她心裏的想法,他再決定如何展開攻勢。


    “我……”來了!就知道他不可能不問的!孫苡淩閉了閉眼,完全理解他說那些話的重點。


    “想說什麽就說,沒關係的。”他噙著性感的笑容,狀似溫柔的催促。


    “……”這分明是挖個洞讓她往下跳嘛!孫苡淩完全看穿他的詭計,心一橫,豁出去了。“其實我很喜歡你。”


    “嗯哼,所以你偷看我,是想跟我交往嗎?”他輕哼一聲,她的回答完全在他的預料之內,他心底暗暗自喜。


    “嗄?”她眨了眨眼,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我、我沒想過耶!”


    “嗄?真可惜……”他一愣,沒想到她隻是純欣賞,沒有半點與他交往的意願,實在令他有些失望。


    “可惜是什麽意思?”她不很明白的抬頭看他,心跳莫名加快。


    難道他……也喜歡她嗎?天啊!這怎麽可能,她想都沒想過他會注意到自己……不不不,別胡思亂想,若不是今天偷窺被他發現,他恐怕到現在還不曉得她的存在。


    “呃,你不是認真的吧?”雖說她不斷催眠自己不準胡思亂想,但有些想法一旦在腦子裏冒出頭,就很難連根拔除,她管不住自己的嘴,沒經過大腦思考便脫口問道。


    “什麽?交往的事嗎?”他挑眉,側過臉來凝著她。


    “是……是啊!”突然讓他這麽一瞧,她的心跳又失速了。


    該死的!她已經夠緊張了,心髒就別再這麽亂跳了行嗎?而且她在結巴個什麽勁兒?平常的伶牙俐齒死到哪兒去了?!


    戚易軍聳了聳肩。“這種事不是我說好就能算數的,一個巴掌拍不響,當然也要你願意才行。”


    “我當然願意!”她脫口而出。


    剎那間兩人四目在空氣中交會,她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說了什麽,霎時一張粉臉脹得火紅,忙不迭撇開粉臉回避他過於熾熱的眼。


    “不好意思了?”他輕笑軟聲揶揄,挺喜歡瞧她害羞的樣子。“既然你同意,那麽我們就決定交往嘍?”


    “好、好啊!”歐賣尬!這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可是……“不過,有些事我必須先跟你說清楚。”


    “好,你說。”她的多話恰好與他互補,他樂得傾聽。


    “其實我的個性不太好,說話很直,有時傷了人還不自知,所以我的人緣很差,沒多少朋友。”她擰起眉心,不是很樂意坦白自己性格上的缺點,但她還是想先說清楚,以免之後他後悔……


    “是喔?”他滿臉訝異。“完全看不出來!”


    “拜托~~個性這種東西看得出來才有鬼!”她翻了翻白眼,不自覺的顯露平日說話的習慣。


    “喔~~”他揶揄的拉長尾音,全然理解她之所以說自己個性不好的意思。“還好,還在我能接受的範圍,隻要不講髒話就好了。”


    現在時代不同了,女性自主意識不比男性弱,有些女孩講話比男人還粗魯,尤其是在網絡上,國罵、三字經什麽都來,倘若她隻是這種“程度”的直言,他毫無異議接受。


    “什麽髒話?”她愣了下,腦袋轉了轉,很快就明白他的意思。“噢不,這你可以放心,我還不至於那麽粗魯。”


    “很好。”他滿意的伸手輕拍了下她的頭,繼而啊開大大的笑容,在陽光下顯得特別耀眼。“我沒問題了,對了,接下來你還有課嗎?”


    “還有一堂國際貿易……”她感到一陣暈眩,分不清是因為頭頂上的太陽太大,還是因為他燦爛的笑容。


    他沒問題是什麽意思?是說願意跟她交往了嗎?媽啊~~她開心得快要昏倒了;可是真是她想的那樣嗎?他話沒有說清楚,不會到頭來成了她剃頭擔子一頭熱,那可就糗大了!


    “我接下來沒課了,我先送你到國際貿易教室,上完課之後我在民俗館前麵等你。”


    他看了看表,距離下節課剩不到三分鍾,他果斷且迅速的安排好接下來的行程。


    “等我幹麽?”她又愣了下,心下懊惱自己怎麽會在他麵前像個傻瓜似的,動不動就發愣,實在很糟糕。


    “約會啊!”他回答得理所當然,彷佛他們是相戀已久的情侶。“我們不是決定要交往了嗎?”


    “……嗯!”她的小臉漾開興奮的淺粉色,用力的點了下頭。


    “好了,上課時間快到了,我們要加快腳步了!”他想也沒想的牽起她的手,小跑步的往國際貿易教室跑去。


    孫苡淩心裏漾滿了開心與滿足,帶著點小害羞任由他牽握著自己的手,與他一同往教室的方向奔跑——


    成群的鳥兒飛掠過窗外,孫苡淩站在窗邊看著鳥群優雅的動作,微揚的嘴角不由得輕歎出聲。


    “怎麽了?在想什麽?”戚易軍推門而入,就看到妻子坐在窗邊對著窗外淺笑,他上前由身後摟住她的腰,溫柔的輕聲詢問。


    “沒有啦,隻是想起大學時我們剛認識,在課堂間你突然回頭看我的時候。”孫苡淩輕笑出聲,想起自己青澀的年代,至今都還覺得當時著實蠢到極點。


    “是喔?你都沒跟我提過,當年我回頭看你時,你心裏的想法。”他跟著輕笑,也想起當年課堂上的情景。


    “那時候能有什麽想法?嚇都嚇死了好不好?”孫苡淩拍了拍丈夫環在自己腰際上的手臂,輕緩的搖了搖頭。“我當時心髒差點由嘴巴裏跳出來。”


    “我看起來像會吃人的樣子嗎?”他大笑,笑得抵著她的胸膛都在震動。


    “不像啊!可是人家就是緊張嘛!”拜托~~緊張都緊張死了,哪會注意那麽多?她好笑的啐了聲。


    “你?你會緊張?”戚易軍瞠大雙眸,接著忍不住又笑了。“這可不像我認識的你,老婆,你到底還有多少麵相是我不曾看過的?”


    即使經過五年的交往後結婚,他發現自己還不是很了解枕邊人,偶爾她會像小孩子一樣任性,偶爾又會成熟得超乎她的年紀,總之他常猜不透她心裏的想法就是了。


    偶爾他也會猜想,自己到底娶了個什麽樣的老婆?可思來想去總找不到一個標準答案,不過那完全不影響他對妻子的感情,他很滿意目前的生活型態,擁有幸福的家庭及人人稱羨的高薪工作——


    已有近四十年曆史的翱翔企業是由化妝品公司起家,發展初期十分順利,但近幾年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下漸呈疲態,董事長為了挽救頹勢,任用了一批強悍的生力軍執行改革——


    首先設立全新品牌“sweetbeauty”,將原本的主力化妝品更加推陳出新,並針對不同年齡層的女性消費者開發新路線、新產品,成功拓展消費者客層,儼然成為新一代女性用品的指標品牌。


    新品牌朝三個路線發展,之一當然是女性化妝品,重新建立品牌風格,定期推出不同產品代言人,以抗過敏和美白為訴求重點,很快就攻下亞洲愛美女性最喜愛的第一品牌之位。


    再來是讓女性愛不釋手的珠寶飾品。


    “sweetbeauty”所推出的珠寶飾品,設計新穎且具有保值性,價位由中等到高檔皆有,從年輕女孩到中年貴你都有合適的商品提供挑選,教女性趨之若鶩。


    最後是服裝,引進新興設計師設計新款,風格多樣,有令人驚豔的新意,平價路線更深得女性上班族群的喜好,不管是不是周年慶,“sweetbeauty”的專櫃總是生意興隆。


    “sweetbeauty”之所以能再創企業奇跡,主要功臣有三位——甫從國外被挖角回來的化妝部經理皇甫修,一直深耕台灣巿場的服裝部總設計師樊宇農,珠寶首飾部門則由業界知名的設計師戚易軍全權負責,也就是他本人。


    老董事長楊冠誌給他極大的自由空間,他不必天天到公司打卡上班,大部分的時間都留在家裏畫設計圖,公司若有事就用電話、e-mail聯絡,既可以達成工作進度,又可以陪伴老婆,一舉數得。


    “你說的是天方夜譚嗎?我們經過五年多的交往,外加近一年多的婚姻生活,我哪種模樣你沒見過?”孫苡淩抬頭後仰,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


    “很多啊!況且我這中間還去法國留學了兩年,我錯失太多機會了。”雖說出國深造是加強自己的專業能力,但至今他仍為此感到些許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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