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長走了?”秋月抱著甜甜走進屋內,神情鬼祟地左右張望,眼帶惶恐。


    “你有出息點。”羅品葳見她膽小怕事的模樣,氣不打一處來,如果不是她抱著小孩,她一腳就踢過去。


    “別為難我了,學長一身妖氣,我抵擋不住。”秋月搖頭。


    王薔疑惑道:“怎麽用毛巾包著甜甜,她尿尿了?”她走到櫃台後,從底下的置物櫃拿出尿布。


    “她在旭哥家大便了,他家沒尿布所以用毛巾包著。”秋月親了下甜甜的胖臉,甜甜嚏吧睫吧地叫了兩聲。


    王薔掀起隱藏在牆麵的板子,將女兒安放在木板上,俐落地幫她穿尿布。


    “你跟學長談得怎樣?”秋月問。


    “不怎麽樣。”


    “他沒打你吧?”秋月又問。


    王薔好笑道:“我看起來像被打過嗎?”


    當年自己抹黑戚慕生是為了不想秋月跟羅品葳一再追問,雖然對他有點不好意思,但當時的她心煩意亂,也顧不了那麽多。


    這幾年,她雖沒再提過,但秋月與羅品葳卻記得牢牢的。謊既然都說了,現在再去圓,又得把以前的事翻出來,她實在不願,可見到羅品葳好像要跟人拚命的表情,她也得試著漂白一下。


    “其實也就--”


    “什麽也就,一次都不能原諒!”正義使者羅品葳怒斥。


    “沒錯。”秋月附和。


    兩人一搭一唱地講著受虐婦女如何堅強站起來等等的話語,完全沒發現王薔尷尬的神色,隻得抱起活潑的女兒,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


    “……話說回來,我還是很難相信學長會打人,果然是知人知麵不知心。”秋月戚歎。


    “這種人叫衣冠禽獸。”羅品葳冷哼。


    王薔輕咳一聲,說道:“不說這些了。”


    “不行,一定要說清楚,如果不是你攔著我,我早揍他一頓。”羅品葳氣憤難平。“不是我說你,阿薔,你平時強勢,怎麽遇上他就矮一截。”


    王薔瞥她一眼。“不然你想怎麽樣,約他去操場決鬥?”


    秋月笑了出來。“好啊,我還滿想看的。”


    王薔瞪她一眼,示意她別火上加油。


    “這件事包在我身上。”羅品葳拍了下胸口。“你們怕他我可不怕。”


    “我不是怕他,隻是沒必要跟他糾纏。”王薔以手指梳了梳女兒的頭發。“他的個性多疑又強悍,硬碰硬隻是兩敗俱傷,我現在不是一個人了,得為甜甜想。”


    秋月忙道:“學長應該以為甜甜是我的。”


    王薔沒這麽樂觀。“我的事在這裏不是秘密,他隻要稍一打聽就知道我有個女兒。”剛剛讓秋月把甜甜帶走,不過是本能反應,擔心戚慕生知道甜甜的存在。


    其實她並未打算瞞他一輩子,他畢竟是甜甜的爸爸,沒告訴他其實不公平,但她不想講公平正義原則,原本是想等甜甜大一點再說……萬萬沒料到他會突然出現。


    懷孕時擔心得要命,怕他突然出來逮人,結果擔心的沒發生,現在都兩年了,他卻突然出現殺她個措手不及,還異想天開地要複合,簡直莫名其妙,真以為世界繞著他轉。


    “學長為什麽突然來找你?”秋月疑惑道。


    王薔蹙眉。“他想複合。”


    “作夢!”羅品葳怒道。


    甜甜被她的怒斥嚇了一跳,哇哇地哭了起來。


    “小聲點。”王薔瞪她一眼,拍著女兒的背。“乖。”


    羅品葳麵有愧色。“甜甜乖,乾媽不是要嚇你。”她摸摸甜甜的頭。


    “不提戚慕生了。”王薔哄著女兒,等她露出笑臉後才轉向秋月。“你不是要染頭發?”


    “對。”秋月點頭。


    王薔把甜甜交給羅品葳,說道:“來吧。”


    羅品葳將乾女兒抱得高高的,逗她玩,甜甜嗬嗬笑著,口水滴了下來,羅品葳哈哈大笑。


    看著女兒天使般的笑容,王薔浮躁的心沈澱下來。隻要女兒好,受點氣也不算什麽,隻是她不明白戚慕生要什麽。


    他真的想複合嗎,還是想報複她?


    他有權利不原諒她,自己當初是走得太匆忙,她不想跟化麵對麵談分手,隻能選擇不告而別。


    王薔鬱悶地歎口氣。已經兩年了,現在才來追究當初分手的原因,有意義嗎?


    一個月後


    “戚先生,這是調查資料。”徵信社的員工將紙袋遞上。


    他接過紙袋,隨手放在桌上。“資料我慢慢看,先說重點,她有男人嗎?”他直白地問。


    雖然他信誓旦旦地說不可能,但還是需要強有力的佐證,好堵得王薔啞口無言.


    原本並沒打算雇用徵信社去調查她,但他回來後越想越覺得蹊蹺,首先是秋月跟羅品葳詭異的態度,再來就是王薔離開他的原因。


    他幾乎要相信她真的是受不了他才分手,但紙袋的事點醒他,如果她真的討厭他,依她的個性怎會用他設計的東西?雖說她也有參與設計,但她的個性很決絕,若真的討厭一個人,不可能會留下他設計的作品時時提醒自己。


    “沒有。”中年男子說道。“除了街坊鄰居探問外,這一個月沒看到她跟哪個男人特別親密,不過……”


    “有話就講。”他蹙眉。“我討厭人家話說一半。”


    中年男子上前拿起紙袋,抽出一疊照片。“她有個女兒。”


    戚慕生震驚地盯著桌上的照片,還來不及有任何反應,卻先認出小寶寶是一個月前他進蛋糕店時看到的女娃娃,印象中,這是學妹秋月的女兒才對……


    “你確定沒錯?”


    “沒錯。”中年男子肯定地點頭,又拿出一張紙。“嬰兒的出生證明,從母姓,叫王靜,乳名叫甜甜。”


    戚慕生沒聽到他說什麽,因為他的注意力被出生日期吸引住了。他飛快地算了下,腦中忽然閃過那一晚她的熱情……可是不對,他有做防護措施,也不對,保險套還是有風險,避孕不是百分百……


    心裏湧上一陣狂喜,戚慕生忍不住想大笑,但很快又壓下來。都還沒確認,現在高興還太早,他隻知道女人懷孕將近十個月,但其實不到十個月。


    小女娃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九是他的,除非她一回到台灣就找其他男人,不過依她的個性,可能性很低。


    但她為什麽不告訴他?


    就算她離開時不知道自己懷孕,之後也能通知他,可她音訊全無,一想到此,原本欣喜若狂的心情飛快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憤怒。


    見客戶一會兒狂喜一會兒怒火中燒,徵信員工決定還是快閃得好,免得被流彈波及。


    “如果還有需要我服務的地方……”


    聽到聲音,戚慕生才想起辦公室還有別人,付完尾款後,就打發他走了。


    他氣衝衝地就想去找王薔問個清楚,但瞧著照片裏她與女兒的可愛笑臉,他心一軟,決定緩一緩。他們都是硬脾氣,現在去,除了吵架沒有任何建設性。


    他拿起照片,撫過甜甜陽光般的笑臉,試圖從她的五官上找出與自己相似的地方。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覺得女兒的眼睛有點像他,鼻子跟嘴巴像媽媽,怎麽他們兩個臭脾氣生得出這麽可愛的女兒?


    隻是一想到王薔誤導他,忍不住又火了起來,他放下照片,煩躁地走來走去,試圖理出一點頭緒。


    他完全搞不懂她在想什麽,都有了他的小孩還不肯與他複合……


    “在幹麽?”陳子蜚走了進來。


    “想事情。”他走到桌邊,拿起女兒的特寫照遞到他麵前。


    “怎麽樣,可愛吧。”


    照片裏的女娃正抓著頭發,張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還露出兩顆小門牙。“可愛,這誰?”


    戚慕生咧嘴而笑。“本王的愛女。”


    陳子蜚驚訝道:“你什麽時候……是認的乾女兒吧?”


    “吃飽太閑,我認別人當女兒幹麽。”他瞪他一眼。“不覺得她跟我很像嗎?”


    陳子蜚細細審視。“嗯……看不出來。”


    戚慕生火道:“滾!”


    “我滾屁?這我辦公室。”戚慕生的工作室太淩亂,借了他的辦公室與人談事,沒想到轉頭就過河拆橋。陳子蜚在皮椅上坐下,發現桌上散著一堆小女娃的照片,令他訝異的是抱著娃娃的女人。


    “這不是王薔嗎?”他領悟地張大嘴。


    “你是說……你……她離開美國的時候懷孕了?”


    “嗯。”戚慕生將文件跟照片收進紙袋。


    “你找徵信社調查她?”陳子蜚已經不知道哪件事比較讓他訝異了。


    “有意見?”他睨他一眼。


    陳子蜚聳聳肩,識時務地說:“也不算啦,符合你的作風。”他頓了下後才又問:“你打算怎麽做?”


    “我還沒想法。”他蹙眉。“你覺得呢?如果有個女人偷生了你的孩子--”


    “不用講了,我老婆直接把我分屍。”陳子蜚笑了兩聲,見他嘴角都沒扯一下,才拉回正題。“其實說簡單也很簡單,如果你還喜歡她就跟她結婚,或者兩人一起養孩子也可以,對她沒感覺的話更簡單,每個月給育兒費就行了。”


    見戚慕生繃著臉若有所思,他問道:“你打算怎麽做?”


    “還不知道,不過絕不可能隻給錢。”


    “你回台灣就是為了她?”當年他與王薔隻見過幾次麵,算不上熟,隻曉得他們兩個住一起,後來王薔趁戚慕生去法國時不告而別,他知道的就這麽多,畢竟當時戚慕生發狂得差點把屋子都拆了,誰敢多問,又不是想死。


    “一部分。”說完,他將話題轉開,與他討論起香港佳士得拍賣公司到台北舉行預展的幾件畫作。


    陳子蜚識相地沒再追問私事。他與戚慕生認識也七、八年了,前兩年完全下熟,隻覺得此人性格怪異、自大無禮,後來一起工作,慢慢熟了以後,才發現他其實也沒那麽難搞,雖然個性有些陰晴不定,好的時候跟你稱兄道弟、談天說地,壞的時候翻臉不認人、不講情麵,可基本上是個講理的人,就是態度惹人厭。


    “這幾年張大千的作品又被炒了起來,去年嘉德春拍,他的‘愛痕湖’以一億零八十萬元人民幣天價成交,今年除了他之外,齊白石、徐悲鴻、吳冠中這些大家都會在拍賣會上亮相。”陳子蜚閑聊地翻著桌上的拍賣目錄。“晚上跟幾個藝廊老板吃飯時倒是可以聊聊。”


    作為經理人,對藝術雜誌、畫廊、拍賣情報等,他都會涉獵,算是做功課,對於市場行情才好掌握。


    沒聽到回應,他抬起頭,卻發現戚慕生心不在焉地把玩桌上的木頭雕刻。


    “慕生?”


    “我出去一下。”他得先去找個人。


    陳子蜚看著他拿著紙袋急匆匆跑出辦公室,無意識地搔搔下巴,看來應該是去找王薔求證,怎麽會突然跑出一個女兒呢?未免太戲劇化了。


    “算了,還是少管閑事。”他聳聳肩繼續翻閱拍賣目錄。


    紐約


    “十、九、八……四、三、二、一.”煙花在天空炸了開來,絢麗的色彩與圖案布滿天空,在眾人的倒數聲中跨入新的一年。


    每年的最後一天,時代廣場幾乎要讓人群擠爆,王薔本不想來湊熱鬧,但她三天後就要離開紐約飛往日本,拗不過朋友淑華的請求,才答應來跨年倒數。


    淑華的朋友與戚慕生認識,也邀了他一起來,不知怎地,王薔最後與他擠在一起倒數看煙火。


    當煙花爆開時,戚慕生傾身吻了她,溫熱的氣息覆上她微涼的唇,她震驚地立在原地沒有反應,他抬起頭,露出笑容。


    “王薔,我們交往吧。”


    她應該拒絕才對,但她第一個想到的卻是--


    “我要去日本了。”


    他皺眉。“你要去日本?”


    “三天後。”原本是打算待到春天再走,但這陣子冷得不像話,才想早點出發。


    他不高興了。“取消。”


    “我為什麽要?”他自以為是的態度讓她不爽。“剛剛的事我還沒跟你算帳。”妣應該在他親吻的瞬間賞他一巴掌才對,但她實在太驚訝了,以至於忘了行動,現在再打人好像也怪。


    “你去日本做什麽?”他問。


    “旅行。”


    “別去。”他霸道地說。“留下來。”


    她訝異地望著他。“為什麽?”


    他說了什麽她沒聽清,周遭的人太吵了,她大聲問道:“什麽?”


    他靠近她。“我喜歡你。”


    在她驚愕中,他再次吻上她的唇。“留下來,王薔。”


    溫熱的氣息與觸感讓她回過神來,臉上染了一層紅。“等等,你……你怎麽可能喜歡我?”她推開他的頭。


    “為什麽不能?”他很不高興親吻時被打斷。


    “我們見麵幾乎都在爭論吵架……”


    “打是情罵是愛。”


    “鬼才信。”她瞪他。


    他微笑地捧著她的臉。“我沒什麽選擇。”


    “什麽意思?”她疑惑地看著他,一邊拉開他的手。


    “受得了我的女人不多。”他聳聳肩。


    她噗哧一聲笑出來,雙眸在煙火下閃閃發亮。


    他的胸口怦怦響著,似也在放著煙火,他溫柔地注視她燦爛的笑臉,低頭親著她微涼的唇。“冬天就是要這樣互相取暖……”


    山上景色青翠明媚,戚慕生一路開車。本來是想直接去找王薔的,但想到自己心情仍未平複,而且有太多事未解,他不覺得她會老實回答他,念頭一轉,想到了秋月,她一向怕他,去找她或許能問出什麽。


    又開了半個多小時後,民宿已矗立在前,他將車子停好,正好瞧見秋月自服務處走出來,他喊遒:“秋月。”


    她驚嚇地回頭,戚慕生尚未來得及道出來意,她竟癲狂地跑了起來。


    “你到底跑什麽,給我站住!”戚慕生斥喝。“就不能好好說話!”


    “你為什麽陰魂不散?”秋月驚慌失措地往前跑。


    “我隻要問你幾句話。”


    秋月拐彎往上跑。“上次不是問過了?”


    他冷笑一聲。“若不是你撒謊,我何必又來找你?”


    秋月拚命往前跑。“你去找阿薔,不要來找我--”


    他手臂一伸,抓住她的左手,秋月驚叫一聲。“學長,你放過我行不行?”她朝他踢了一腳。


    他怒道:“還踢!”


    她大聲喘息,挫敗地說:“你去找阿葳好不好?沒道理隻找我一個,難道你也是欺軟怕硬的人嗎?我借你球棒,你去跟阿葳打。”


    戚慕生讓她說得哭笑不得。


    秋月死命想掙脫他緊抓的手。“學長,拜托你輕一點,我快骨折了。”


    他冷聲道:“少裝可憐,我隻問你一件事。”


    她用另一隻空著的手搗住一邊耳朵。“不聽不聽,啦啦啦……高山青,澗水藍,阿裏山的姑娘美如水啊,阿裏山的少年壯如山呀……”


    戚慕生忍不住笑出來。想搞笑混過去嗎?他一使勁,原本低音的地方一下變成高音。


    “啊……好痛!”秋月慘叫。


    “你好好回答我的問題。”他麵色一整,嚴厲道:“甜甜是我的孩子嗎?”


    “不是不是。”秋月驚恐地搖頭。


    戚慕生冷冷地瞪著她。“給我說實話。”


    “真的不是……”


    “簡秋月!”他使勁一握。


    秋月慘叫。“啊……你不能屈打成招……”她抬腿踢他。


    怱然一個身影衝到他麵前,他本能地伸手擋住揮來的拳頭,往後退了幾步。


    “你們……你們別打。”秋月驚叫。“不要打了。”她生氣地抓起地上的泥沙丟向學長。“快點住手,不要以為我怕你!”


    在秋月的丟沙行動下,戚慕生又挨了兩拳,立刻退後兩步,拉出距離,一個男人立刻插到兩人中間,擋住一臉殺氣的蕭旭維。


    “好了、好了,有話好好說。”戚慕生抹去嘴角的血漬,臉色也十分難看,兩人互相瞪視,大有一觸即發的趨勢。


    “旭哥,你沒事吧?”秋月擔憂地問,雙手在男友身上摸了幾下。


    “我沒事。”


    “簡秋月!”戚慕生冷冽地掃她一眼。“你倒是找到靠山了。”


    “學長你別為難我了,我不能背叛阿薔……”


    戚慕生彎身撿起墨鏡。“你還記得自己說過什麽嗎?”他惡意一笑,故意望向蕭旭維,說道,“學長,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主人,我的神……”


    “啊--”秋月驚叫一聲,衝上前。“卑鄙!”


    蕭旭維抓住她的手臂。“秋月!”


    秋月急道:“你聽我說,不是你想的那樣……”


    “慌什麽。”蕭旭維微笑地揉了下她的頭發,轉向戚慕生,冷聲道:“你跟王薔之間的事,別把秋月扯進去。”


    秋月點頭。“對、對,我現在是豬八戒照鏡子裏外不是人,你就別為難我了,學長。”


    “為難你?”戚慕生瞪她一眼。“現在是誰為難誰?”他也不過是想問個話,她卻像老鼠看到貓,拚命竄。


    “你……唉……”秋月也不知從何說起。“誰教你拖了兩年,你為什麽不早一點回來?現在滄海桑田--”更別說他還會打人。其實,她很想私下問學長打人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起初王薔說的時候,她與阿葳義憤填膺,但再細問,王薔就躲躲閃閃,不願再談,她想大概是太過難堪,而且聽說受害婦女會羞愧,她自然不好再追問。


    但憑良心說,她很難把阿薔跟受害婦女聯想在一起,尤其這幾次阿葳說要幫她報仇,她的表情都有些別扭,急急轉開話題。


    “狗屁,哪來的滄海桑田。”戚慕生不悅地打斷她。“別忘了你欠我什麽、答應過我什麽。”


    秋月頓時垂頭喪氣。“學長……”


    “她欠你什麽?”蕭旭維打斷兩人的交流,麵露不悅之色。


    戚慕生揚眉,故意道:“怎麽,她沒告訴你嗎?這是我們兩個人的小秘密,對吧?秋月。”他朝她眨個眼。


    她顫了下,沒好氣地說:“你不要故意講得這麽曖昧好不好?”


    手機忽然響起,戚慕生本想直接按掉,卻瞄到熒幕顯示“妹妹”兩個字,他推開滑蓋,問道:“什麽事?”


    “天大的事,大哥你快回來。”


    “到底什麽事?”他皺眉。


    “我離家出走了,今天就飛紐約。”


    他錯愕地蹙起眉頭。“你到底在胡說什麽?”


    “我是認真的,我現在在高鐵上,你來接我,順便把你紐約房子的鑰匙給我,然後送我去機場--”


    戚慕生皺眉。“等一下。”


    “大哥你不要阻止我,我是認真的。”


    想到電話裏說不清,而且時間地點都不對,他簡短道:“你幾點到?我去車站接你,到時我們再談。”


    聽到妹妹報上時間後,他便掛斷電話,看向一旁竊竊私語的兩人。“秋月,你過來,我有幾句話讓你帶給王薔。”


    “喔。”秋月反射地望向蕭旭維,見他點頭後,她才走到學長麵前。


    戚慕生刻意往前邁開幾步,壓低聲音說話,蕭旭維聽不清他講了什麽,隻瞧見秋月表情有些不樂意。接著戚慕生又不知說了什麽,她轉而露出愧包,然後他從口袋裏掏出名片,在上頭不知寫了什麽遞給秋月。


    秋月看起來很高興,戚慕生又說了幾句,她認真聽著,眼睛閃著光采,而後戚慕生摸摸她的頭,她開心地露齒而笑。


    蕭旭維不悅地沈下臉,讓她去聽幾句話,她轉眼就投誠了,還露出討好的笑容。“秋月!”


    她轉過頭,滿是笑容地就要朝他跑來,卻讓戚慕生抓住手臂,她不明所以地抬起頭。


    “怎麽了,學長?”


    “沒事。”戚慕生微笑地看著蕭旭維冷著臉走過來。“你啊,怎麽就找了個這樣的人。”


    秋月不悅道:“什麽這樣的人,旭哥很好。”


    他故意又揉了下她的頭。“他就是你念念不忘的人吧。”


    秋月靦腆地點點頭。“嗯。”


    戚慕生鬆開她的手,在蕭旭維靠近時後退一步,轉身離開,還惡意拋下一句。


    “你看人的眼光還真差。”


    她頓時炸開。“你才差!”


    戚慕生笑著往前走,本想再丟幾句刻薄話語鬧鬧她,最後卻作罷。對秋月,他總多了幾分寬容。


    他們差了三歲,他大四時,她剛進大學,兩人雖然喜歡的繪畫風格不同,但同樣進了美術社,她是少數幾個和他談得來的女生,有趣又好欺負,他大學的最後一年因為捉弄她得到不少樂趣。


    當時他見過王薔幾次,也打過幾次招呼,但沒有特別的感覺,直到在紐約過上她。


    她在藍色的流光中哭泣,無聲而悲淒,他在角落裏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直到她恢複平靜才出聲打招呼。當時的他沒有特別的想法,隻是感動於自己的作品竟能產生如此力道,勾起一個人的情緒。


    另一方麵則是覺得她很麵熟,人在異鄉難免戚到脆弱,如果自己能幫到她一點也是好的。沒想雨人又意外過上,發現對方也喜歡喝熱巧克力,才興起想更進一步認識她的念頭。


    於是第三次、第四次……最後決定在一起,當時一切都那麽美好,誰曉得最後卻變了調。


    現在蹦出個女兒,雖然出乎意料,心裏卻很高興。以前他沒特別喜歡小孩,覺得吵,不過事情落到自己身上就不一樣。


    他到車站接妹妹時,怱然想起以前帶妹妹的經驗,他與大弟隻差兩歲,幾乎是一起長大,沒印象有照顧過他什麽,頂多小學時弟弟在學校跟人打架,第二天他過去把那個人揍了一頓。


    妹妹與他差六歲,出生時他還有印象,也抱過她喂她喝過奶,還教她拿蠟筆畫畫,兩人感情還不錯,他在紐約時,她也去找他玩過幾次,也見過王薔……


    他遲疑了一會兒。要不要把王薔跟甜甜的事告訴瑜燕?


    猶豫片刻,他決定還是先不提。依瑜燕的性子定會想來看甜甜,還是等他先與王薔談過再說。


    想到王薔隱瞞他這麽久,他又不由得怒氣翻騰,恨不得現在就衝過去質問她。他深吸幾口氣,冷靜下來。在紐約幾年,接觸各式各樣的人後,他個性比大學時圓滑許多,雖然依舊我行我素,不過在藝術圈不算特異,比他難搞的人不知凡幾。


    前些年在大師工作室擔任助手時,受的氣也沒少過,助手中也有彼此看不順眼但又不得不共事的,他的個性不可能當受氣包,誰敢惹他,他也不會讓對方好過,幾年磨下來,尖角被磨掉不少,若不是這樣,他現在早在王薔店裏大聲質問,甚至破口大罵。


    快到車站時,瑜燕又來電,說她已經下高鐵走到外頭了,一分鍾後,他駕車停在她麵前,瑜燕把行李塞到後車廂,進了副駕駛座就嚷:“大哥,快走,載們直奔機場。”


    戚慕生淡聲道:“紐約公寓的鑰匙我沒帶在身上。”


    “什麽,不是叫你帶著?”她杏眼圓睜。


    “講得還真順口。”他瞪她一眼。“你有給我時間回家拿嗎?”


    戚瑜燕蹙眉。“好嘛好嘛,那現在趕快回去拿。”


    “就算要去紐約也不用這麽急,我要先弄清楚你在搞什麽。”


    戚瑜燕悲歎地往後靠。“媽要我嫁給遠盛小開,拜托,我才二十歲,她到底在想什麽?哇靠。”


    “靠什麽靠,兩年不見講話怎麽變這麽低俗,女孩子要有點氣質。”戚慕生忍不住訓了一句。


    “氣質能幹麽?我都要被賣了還管什麽氣質。”她不爽地說。“如果講靠靠靠一萬零八遍能讓媽腦袋清醒一點,我願意雙手合十罵髒話。”


    戚慕生笑了出來,敲了下妹妹的頭。


    “大哥,我知道你對我最好了。”戚瑜燕露出諂媚的眼神。


    “少來。”他冷她一眼。


    戚瑜燕低頭假哭。“二哥已經不理我了,如果你再不管我,我隻能搭上末班飛機離開,在紐約街頭流浪,你忍心嗎?”


    “哪來的街頭流浪,你的卡呢?”


    “我的卡都是老媽的附卡,她全收回去了。”她咬牙切齒。“以前要媽給我辦正卡她都不肯,原來是有陰謀的。”


    “你才二十歲,沒卡也是正常。”他持平地說。


    戚瑜燕氣道:“你到底站哪一邊嘛!”


    “你想自由,經濟先要獨立。”他瞟她一眼。“雖然你才二十,但也要好好想想該怎麽走,如果不想聽媽安排,起碼要有能力養活自己。”


    戚瑜燕嘟嘴。“說得容易,我才二十,還在念書,哪來的錢?你當初能去紐約不也是爸讚助的?”


    “我先跟他借了一筆錢,兩年後就還清了。”他挑眉。“我知道你除了shopping沒別的本事,我看到百貨公司當專櫃小姐好了。”


    “少看不起我。”她沒好氣地說。“大不了我也叫爸讚助我。”


    “你不是不跟他講話了?”自從三年前父母離婚後,戚瑜燕幾乎不跟父親講話。


    戚瑜燕的臉頓時臭了下來,生氣地望向窗外。


    “你要去紐約可以,耍住我那裏也可以,錢我也能借你,可是你要先告訴我你去了要做什麽,你在台灣的學業怎麽辦?不要忘了你還在念大學。”


    “大不了先休學。”她賭氣地說。


    “然後到紐約混吃等死?”他冷下聲。“這兩天你好好想想,有計劃了再告訴我。”


    雖然心裏還是不爽,不過知道大哥還是幫著她的,戚瑜燕心裏好過了些,聽話地點點頭。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不婚行不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淘淘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淘淘並收藏不婚行不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