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言,我……我抽根煙。”夏庭晚有點沮喪地開口,他好無力。他本來是很高興又見到蘇言了的,可是現在卻連多說幾句話的心情也沒有。他知道寧寧是沒有道理要喜歡他的,他酒駕肇事害得寧寧視力受損,他本來就活該被討厭。夏庭晚也明白溫子辰那一眼的意思是什麽——溫子辰覺得他是為了要把自己逼出香山才非要照顧寧寧,現在看寧寧還是這麽粘人,當然覺得有些得意。可他不是的。他真的在盡全力想照顧好這個小男孩,隻是他一點方向也沒有,覺得自己好笨拙,好沒用。“出去聊吧。”蘇言說。他們兩人又並肩坐在上次花圃旁的椅子上。夏庭晚呼了口煙圈出來,問:“你什麽時候回來的?”“今天早上。”蘇言答,他遲疑了一下,忽然低聲說:“別太氣餒,才一個星期而已。而且寧寧最喜歡溫子辰,哪怕和我也不太親近。”夏庭晚楞了一下,下意識問道:“為什麽?”“我不會和孩子相處。”蘇言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他似乎有些無奈,微乎其微地歎了口氣:“不知道該和孩子說什麽——他跟我在一塊也不自在,可能……有點怕我。我也隻能從別的方麵照顧他,陪伴上,我不在行。”夏庭晚又點了一支煙,他知道蘇言在安慰他。也不知怎麽的,雖然就隻是那麽淡淡的兩句話,也突然之間讓他緩過來了許多。蘇言轉頭看過來,修長的眉宇微微皺了皺,忽然有點不高興地說道:“少抽點。”夏庭晚隔著一層薄薄的煙霧望著蘇言,淺淺笑了一下。他都不記得蘇言有多久沒和他說過這些了。蘇言說自己不會和孩子相處,可是其實也不盡然吧。和蘇言相比,他是個生活作息很不健康的人,個性又頑劣,是最熊的那種熊孩子。蘇言總要一遍遍地叮囑他,早點睡、少抽點、注意身體,經常也氣得臉色鐵青,可是又舍不得太凶他,有時簡直就像個稱職又苦惱的老爹。“我就不。”他故意把煙又顯眼地抬高了幾寸,可是卻又沒再抽。見蘇言不再理他,忍不住又把腦袋湊了過去,小聲說:“蘇言,聽說你讓溫子辰搬出香山了?”“嗯。”蘇言就隻應了這麽一聲,一點也不多解釋,從臉上也看不出任何神情波動。“為什麽?”“沒什麽。”蘇言語氣很平靜,“寧寧平時在你那兒,我也不一定一直都在香山,他回去住更方便些。”他的回答感覺好像也嚴絲合縫,一時也逼問不出什麽。夏庭晚隻好悶悶地把煙掐熄了,轉換了話題:“蘇言,許哲在籌備一部片子,叫《尋》。他讓我看看劇本,再考慮是不是要去參加試鏡。許哲說,這部戲裏麵涉及到同性的床戲和裸戲,不能在國內上映,而且也挺有爭議性的,讓我仔細斟酌。”“嗯。”蘇言說:“我知道。”“什麽?”夏庭晚有些錯愕地睜大眼睛:“許哲跟你說了嗎?”“不是,我說我看過《尋》原著。”蘇言沉默了一下才說道:“十幾年前還在讀書時看的,很悲傷的故事,所以我一直都記著。你想演嗎?”夏庭晚低下頭,他聽蘇言這麽形容,忽然又勾起了他這幾天的情緒,眼裏也不由有些發酸。他小聲說:“蘇言,我覺得這個故事,讓人感到好寂寞。”蘇言也看著他, 欲言又止。“我想演,”夏庭晚一字一頓地說:“特別想演。”夏庭晚拿到劇本的第三天就打算看,看了一半之後忍不住去找了原著《尋》,一口氣看到結局,胸悶得一夜都睡不著。許哲考慮讓他飾演的角色,是一個南方小城的啞巴男孩顧非。原著中描寫顧非,說他“二十出頭年紀,右臉上一道淺淺的疤痕,眉眼清秀,人乍一看怯弱,可是眼神裏又透著一股倔強。他獨自經營一家民房改造成的小旅店,養了幾隻貓,自己就住在最小最破的閣樓裏,雖然是啞巴,可是客人要什麽,他就準備什麽,倒也妥帖。和左鄰右舍也相熟,生活沒什麽不便利。”有一年的夏天,來自大城市的大學生徐容趁著假期來到這個南方小城寫生,就住在顧非的小旅店裏。徐容樣貌非常英俊,很討人喜歡,說話也動聽,有一股青年藝術家的瀟灑勁兒。顧非每天都偷偷看著徐容背著畫板來來往往。偷看終於有一天被發現了,徐容卻不在意,說想畫顧非。最開始,是畫臉,然後是畫全身。到了最後,徐容說,畫人體吧。顧非就脫了衣服。夏庭晚能明白許哲為什麽想要拍《尋》。小說的前半部分,始終籠罩在一股南方小城霧蒙蒙、濕漉漉的雨意之中。那種意境,又寂寞卻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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