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令珠手裏繞著汗巾低下頭去,笑得有些滲人,但隻留給王易徽了一個頭頂,「之前種種也不過是我想引起五郎的注意罷了,父母之命,焉能改之,五郎,我們成婚吧?」


    到時候,看我折騰不死你。


    提及父母,到是令人有了兩分相信,但也僅局限於兩分。


    王易徽那比旁人顏色略淺的瞳仁裏麵映著苻令珠小小的身影,蝶翅般的睫毛顫動,凝視她道:「你莫要後悔,入我王家,便出不去了。」


    她昂著下巴,「落子無悔。」


    王老狗,你且給我等著。


    還欲再說兩句,突如其來的鍾聲,嚇了苻令珠一跳,那是國子監上課的鍾聲,伴隨著鍾聲一起傳來的,還有教習催他們回屋的聲音。


    真是,久違了的聲音啊。


    附近探頭探腦,想要偷聽兩人說話的眾同窗在鍾聲響起後,相繼返回,這場退婚比試,終是被苻令珠的「聰明才智」所打斷。


    王易徽最後看了她一眼,轉身而走,苻令珠心裏剛升起自己打了一場勝仗的喜悅,立刻淹沒在了自己不知學堂在哪的無語中。


    也許是國子監的生活太過美好,所以在經曆後來種種之時,有意讓自己遺忘這裏,因而對國子監的事情回憶中一片空白。


    立刻拎著裙擺追上了王易徽,一副要和他一起走的模樣。


    從王易徽的角度看去,小娘子耳根通紅,形似羞澀。


    能不羞澀麽,丟死人了,苻令珠低頭看自己腳尖,時間太過久遠,國子監的日子早被她遺忘在了疲憊生活之下,而且她少時隻顧埋頭苦學,根本沒有私交甚好的同窗,如今竟是連自己在哪學習都記不清了。


    尚在自怨自憐,隻聽頭頂之上傳來聲音,「三娘不必同我一起去國子學,我已知曉三娘不願退婚之意,會好自思量一番。」


    國子學?苻令珠一邊放慢腳步,一邊用餘光注意到他腰間綴著木質長條牌子上,隻見那牌子最頂端刻著「國子學」三字,中央醒目位置乃是「天甲」,最右端下刻小字「王易徽」,合起來代表的便是國子學天甲班的生員王易徽。


    這才恍然大悟般瞄了眼自己腰間也有的木牌,上書「太學天甲苻令珠」。


    她想起來了,她確實和王易徽不在一起讀書。


    國子監共分六學,各學招生不同,分別為國子學、太學、四門學、律學、書學、算學,共三百學生,其中,國子學和太學並列,各一百四十的學生,占據國子監大半江山。


    王易徽讀的是隻有勳貴子弟才能入學的國子學,裏麵基本都是侯爺、國公、公主之子,從出生就含著金湯匙,未來人生不用愁。


    而她讀的是次一等,隻要是五品官員就能送自家子女讀書的太學。


    其中各學又分天、地、玄、黃四級,剛入學的乃是黃級,像她和王易徽就屬於要畢業的天級,班級分類便以學生成績為主,分為甲、乙、丙,她自是每每考試拔得頭籌,待在甲班的。


    這怎麽也能忘,她果然是被王老狗氣傻了。


    不過她也是真不記得太學甲班在何處了……


    讓她開口向王易徽問路,還不如讓她再死一回,「咳,那個,五郎啊,這個……」


    許是耽擱的時間太長了,太學甲班的教習已是找了過來,叫苻令珠回去。


    苻令珠鬆了口氣,咽下沒說完的話,顛顛跟著教習回天甲班,因而沒看見王易徽站在原地,目送著她的身影,眸裏全是探究。


    仔細將路記在腦海裏,很快,天甲班出現在眼前,心中浮起激動之情,這是她年少時學習的地方啊,那時的她,多麽單純。


    教習語氣和煦的催促道:「快進去,馬上開考了。」


    苻令珠聽聞便是腳下一崴。


    考試???她怕是考完就要去丙班……


    現在請假還來得及嗎?


    請假是不可能請的,就以國子監每次大考後才給放一天假來看,苻令珠想在季考時請假,無異於癡人說夢。


    她木然地接過卷子,打量一番,確認是自己不會做的卷子。


    國子監教學嚴格,課程分必修和選修,其中必修的課程裏包括《春秋》、《禮記》、《左傳》,這是大課,要學整三年,還有要學兩年中課的《周禮》、《詩經》、《禮儀》,學一年半的《易經》、《尚書》等,這些課隻需擇二學習即可。


    可選一大課一小課,或是兩門中課。


    不才,少年時誌氣高遠的自己,全部以大課和小課為主,對中課頗為看不上,這門試,考的便是《左傳》,她現在跟教習說自己改學《禮儀》還趕趟嗎?


    禮儀她會啊!她太會了!


    她可是曾經當過禮部侍郎的人啊!


    渾渾噩噩考完試,交完卷,頂著教習慈愛的目光,苻令珠擦擦額上並不存在的汗滴,怕是要讓你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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