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距事發三年,還有時間。


    她拂了拂袖,愣是做出了一種行雲流水的瀟灑之感。


    都是為了苻家,且看誰能贏。


    回頭看見還望著她的父母,恨意消失不見,她的父母啊,還在,真好。


    心裏美滋滋的,她父親當真是一如既往的寵愛她,明明剛才還不希望自己退婚呢,麵對苻質的指摘,卻說自己想退婚就退婚,那般維護她。


    因而特別乖巧道:「我記得大伯那塊好墨,父親惦記了好久,女兒不才,借花獻佛,那塊好墨就轉送給父親了。」


    苻鐸頗有些受寵若驚,還小心地將棋盤擋在了身後,生怕苻令珠又想起這茬,讓他和那塊墨失之交臂。


    蘇若兒將礙事的夫君瞪開,拉著明珠重新坐了回去,「明珠,你所言可屬實?當真要嫁給沛笙?」


    苻令珠就差拍著胸脯指天發誓,自己不退婚了,「真的,阿娘,我想嫁給他。」


    「好,你和沛笙的年紀都不小了,阿娘這就給王家遞話,將你們兩個的婚事給定下。」


    看著父母兩人臉上欣慰的笑容,她想,自己做的沒錯。


    能讓父母開心,嫁給王老狗算什麽。


    蘇若兒一臉心疼的看著苻令珠,「明珠,阿娘知你心中所想,一點時間都不能浪費,早早就讓她們將熱水燒好了,一會兒好好洗漱一番,在去你父親書房拿書看。」


    「對對,明珠,《左傳》你學的可通透?有什麽地方不懂,父親隨時等著給你講解。」苻鐸期待的接話。


    苻鐸這人雖不愛做官,可學識紮實、博聞多識、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而且是能和國子監最大的官,國子監祭酒稱兄道弟的奇人。


    苻令珠看著一副為她著想的阿娘,又看著開始詢問她有何地方不懂,確定自己要得一塊墨,心情大好,想為自己答疑解惑的老父親。


    簡直想哽出一口老血。


    真的,倒是也不必……


    剛回來考完試的她,不想看書了呢。


    再三確定苻令珠不退婚,苻鐸就親自為她的婚事跑辦了起來。


    長安城的媒人見慣了當家主母給自己女兒商量婚事的,這父親打頭親自過問的,還是碰上的頭一遭。


    嘴上說著苻家奇怪,心裏酸著苻令珠被這樣看重,辦事也不敢不認真。


    而好不容易有了一天假期的苻令珠,在家裏的生活簡直不要太好,奢入儉難但由儉入奢易啊,本來就已經混成國公,過著人上人日子的苻令珠,回到了窮的隻剩錢的家裏,開啟了混吃等死的美日子。


    在蘇若兒「我女兒沒問題吧」的眼神中,苻令珠左手吃著荔枝,右手品著佳釀,嘴上還能不著痕跡的套話,將苻家裏裏外外弄了個通透,前世有些想不明白的地方,也品出味來了。


    看書?好不容易有個假期,她要好好享受!


    等她回了國子監,讓家裏人知道她去了丙班,簡直不敢想,所以要珍惜現在的日子。


    到了晚上,仗著自己還沒有成家,厚著臉皮,在她父親哀怨的目光中,拐走了她阿娘,縮在她阿娘懷裏一夜好眠。


    美好的日子總是那樣短暫。


    充滿瑞腦熏香的屋內,重重疊疊的床幔後,鋪散著黑發,露出雪白麵龐的苻令珠,正酣睡著。


    蘇若兒掀開苻令珠身上的被褥,在她屁股上不輕不重地打了兩下,「趕緊起來,今日還得回國子監呢。」


    苻令珠昨晚上抱著自己阿娘,一會兒想到流放之時受的苦,一會兒慶幸自己回來了,一會兒又牙根癢癢的想起王老狗,折騰大半宿,後半夜才睡下。


    她朦朦朧朧睜開眼,眼前黑漆漆一片,唯有蠟燭的光暈暖陽陽的照著。


    天都沒亮!


    一紮脖,又睡下了。


    蘇若兒看的好笑不行,見她實在起不來,也心疼的不叫了,讓婢女動作小心些,替她將被子重新蓋了回去。


    等再不起就要遲到了,苻令珠終於被蘇若兒挖了起來,婢女齊上手,有為她潔麵的,有為她穿衣的,吃了一層撒著胡麻的羊肉餅。


    風風火火收拾一通,就被蘇若兒塞進了軟轎中。


    在軟轎中的苻令珠打了個哈欠,眼裏彌漫的都是水霧。


    去往國子監的路上暢通無阻,任誰都不敢掐著點到,生怕遲到,國子監向來嚴苛,管你是誰家的孩子,是小龍也得在國子監盤著。


    關禁閉挨罰很好玩嗎?


    下了轎那一瞬,苻令珠已擺出了平日裏的清高模樣,裝做不經意從放榜的地方走過。


    國子監的大榜是六個學院所有學生都排上的,從高到低,一目了然,這要是考的差了,那是真丟人。


    心裏擔憂自己成績,隻聽圍著的一群人驚呼聲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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