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國子學的沛笙,他不光選了大課和小課,還選了兩門中課,春秋、周禮、尚書、孝經、論語、騎、射,竟全是甲!」


    「他是怎麽做到的,我學一門春秋都快學不過來,還得的是個乙。」


    「話說,他為什麽選那麽多門?」


    「你不知道啊?王家三年前在西北那一場戰役,男子幾乎全部戰死,沛笙便去了西北,說是為父親和兄長收屍,卻在那裏一呆三年,這剛回長安沒多長時間,便要將落下的課趕緊補上,不然不讓畢業的。」


    國子學的沛笙那不就是王老狗麽,聽著大家嘴裏的讚譽,苻令珠在心裏冷哼,最討厭這種隨便看看就能考個好成績的聰明人。


    「太學的成績是不是不對?」


    人群起了騷動,苻令珠趕緊支起耳朵。


    「快讓我看看,這次考試清君和宣二娘子誰能當第一?」


    「是宣二娘,可,你們看,清君的成績怎麽都掉在丙班了?」


    丙班……


    清君便是說的她,她給自己取字清君,力求要同男子看齊。


    她默默走回天甲班的教室,心裏已是被大水淹沒。


    真的,哪怕給她五天,五天時間看書複習,她都不至於直接從甲班掉到丙班。


    到了甲班,教習繃著一張臉,頗有一種要和她談談的架勢。


    自己在國子監一路聽著讚譽畢業,何時看到過這種眼神,當真是會心一擊。


    國子監每逢大考會調班,不用說,她這次的成績,直接去丙班報道即可。


    還沒到丙班,便聽裏麵歡聲笑語好不熱鬧,與寂靜的甲、乙兩班形成鮮明對比。


    小娘子們三三兩兩湊在一起閑聊,小郎君們在門口離她們遠遠的,仔細聽去,他們說的卻是僅有的那一日假期,自己去了哪個逍遙窟,裏麵的小娘子身姿如何曼妙,麵容……


    怎麽能如此嬌麗?


    他們的目光幾乎快要黏在苻令珠身上,什麽小娘子早被忘在了腦後,眼裏心裏隻有她一人。


    驟然安靜下來,還一個個端坐了身體,活像教習來了的郎君們,立刻吸引了屋內小娘子的注目。


    待她們看清苻令珠的臉,一個個啞然了,甲班一向看不起她們丙班的人,現在來她們班作甚?


    她們知道自己成績不好,便是連大榜都沒去看,看也不會把她們的成績提高到乙班去,更何倫甲班。


    而苻令珠早在搜索到自己要找的人,露出了一個微笑,頓時引起小郎君們的吸氣聲。


    「三姊?」坐在丙班小娘子們中的一人開了口,聲音裏帶著明顯的詫異。


    她生的珠圓玉潤,上身著鵝黃色的窄袖衫子,下身配薑黃色八幅長裙,整個人鮮嫩的如含苞待放的花朵。


    頭上一左一右各梳一個髻,嫩黃色步搖垂下,隨著她站起的動作輕輕飄蕩,顯得稚氣可愛。


    苻令珠一時間,看得愣了,記憶裏那整日穿著黑色或是灰色,老色橫秋的堂妹,似乎是煙雲一般,同現今的人一碰撞,便散了。


    能看見苻汝真,頓時衝散了她從甲班掉到丙班的哀傷。


    苻汝真,大伯家的幼女,被大伯和大伯娘教養的有些膽小,隻會死讀書,因而一直在丙班,季考放假大伯讓她在國子監學習,便聽話不回家的乖乖女,上輩子至死都陪在她身邊的親人,唯一的親人。


    「三姊是來找我的?可是家裏出了什麽事?」


    苻令珠搖搖頭掩藏下眼中的酸楚走了進來,下意識在後排掃了一眼,卻發現那裏的座位都是有人的,反而前幾排空著,便直接坐了下來。


    跟在她身後的國子監侍女,將她的筆墨一一擺上,便退了出去。


    「家中無事發生,從今日起,我便是丙班的學生了。」


    腰間的木牌都從「太學天甲苻令珠」換成了「太學天丙苻令珠」。


    苻汝真瞪圓了眼睛,就像貓兒一般可愛,被其他的丙班小娘子拉走了,湊在一起嘀嘀咕咕。


    啊,真想上手摸一摸。


    在丙班上課的日子堪稱愉悅,雖是太學裏成績最差的一個班,可也都遵守規矩,上課絕不敢說話,去恭房都要舉牌,大多數情況下,他們努力坐直身體,要睡不睡的聽的。


    眼神時不時掠過她的身影,小郎君們羞澀,小娘子們拒人千裏之外。


    苻令珠自然而然忽略了對她幾乎造不成什麽影響的視線,全神貫注聽課,大腦一刻不停的運轉,拚命吸收知識。


    一門課上了兩個時辰,前一個時辰教習單方麵輸出,與以往並無任何分別,可第二個時辰,教習頻頻叫苻令珠回答問題。


    從甲班掉出來已經夠丟人了,要是再回答不上教習的問題,她可以回家待著了,無臉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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