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仗就這麽打起來,可那夷秦是凶猛非常,數個將領一個個折了下來,當時的皇帝又氣又急又驚又怕,一病不起歸了西。


    宋璟上了位,啟用了當時的錦衣王,一戰將夷秦逼到了山海關外,如此算是解除了京師的危機。卻不想夷秦忒是難纏,打了三四年僵持著不說,老錦衣王還被暗算喪了性命。


    錦衣王一死,整個大周像是天塌地陷,一時人心惶惶驚怖不已,甚至一些膽子小的大臣都上書遷都了,沈重當時不過十八歲,眉毛都沒動一根,將身上的官服一脫,一身重孝帶著兵就浩浩蕩蕩地去了。


    宋璟和喬老太君說了這般話,勾起了心裏的陳年舊事,因著對接駕的鹹陽郡王宋贄道:「朕已許久沒有與十一弟親近,今兒逢著嬸母的好日子,索性賴著不走了,子蘇不是也來了嗎,我們一起好好喝幾杯!」


    鹹陽郡王府半壽,一般是一個府上一張帖子,來的也多是女客,像這樣特意給錦衣王沈重一張帖子的,實屬極少數,雖然其間曲折世人自是猜的出,但目前的局勢就是,禦駕親臨,得以作陪的,除了鹹陽郡王府,就隻錦衣王沈重。


    先前浩浩蕩蕩禦賜了很多個壽禮,哪個能想到皇帝還親自來呢,關鍵是哪個能想到那一向彪悍潑辣的老郡王妃此舉不是挑釁而是向皇室示和呢?故而這樣一個一睹天顏在皇帝陛下麵前露臉討好的機會就這麽失之交臂,不知多少人家頓足扼腕望洋興歎!


    那邊喬老太君回到坐席,有皇帝出場助興,盛宴更是格外熱鬧,一眾夫人想多說幾句喜興話,無奈喬老太君身邊的席位被長公主和蘇皎皎占據。


    長公主也就罷了,可是蘇皎皎就有些格外刺眼,就算是要有小輩來陪,靜怡公主還在一旁等著呢!


    可是刺眼也就刺眼了。眾人是在場麵上應酬慣了的,大家輪番敬酒,該說的話也都說了,就直接把蘇皎皎透明無視了。


    宋靜怡一旁看了,不禁心裏冷笑,這傻丫頭也真有那張臉,陪在一邊也不覺得不自在!


    蘇皎皎還真沒不自在,大家給老壽星敬酒,關她什麽事啊!


    這邊有侍女過來,捧著一個小壇子,給喬老太君和林氏行禮,說道:「這是錦衣王特為老郡王妃釀的壽酒,祝老郡王妃福壽綿長!」


    喬老太君這回沒掃興,當眾哈哈一笑:「我竟有這等口福!早知道錦衣王就是個酒中仙,他親釀的酒,那還了得,快快呈上來大家都來嚐一杯!」


    宋靜怡在心中腹誹,什麽酒中仙,一個小破縣城裏賣酒的,還不是往酒樓裏送低三下四服侍人!


    宋靜怡這邊腹誹著,那邊已有侍女服侍酒水。蘇皎皎一看便笑了,這是哥哥造的甜酒,一多半是果子,色澤嫣紅,光如美玉,有濃鬱的酒香,更有清冽的甜香,用於壽宴女客再合適不過。


    眾人一時被散發著清冽芳香的醇厚酒氣驚呆了,再一看杯中酒,竟似琥珀般濃稠而清透,香氣氤氳酒色瀲灩中,連杯底的花紋都看得一清二楚。


    來赴宴的不是養尊處優的老封君就是見多識廣的管家太太,眼界用度自是不差的,可如此驚豔的芳醇美酒,卻是見也未曾見過!


    如此內心的一驚一讚之下,對蘇皎皎不禁側目。


    錦衣王再得罪甄家和太後娘娘,也畢竟是立下不世之功的人物,拋開他早些年在刑部大理寺的雷霆手段,也不說他征戰沙場的曠世才幹,光這釀酒的生活小技也是用功到臻於化境,這樣的人,調教出的女孩子,又怎麽真的會是一個粗鄙無知的山野村姑呢!


    何況皇帝陛下對錦衣王的親厚愛重有目共睹,遠沒到狡兔死走狗烹的地步,為著一個太後國舅,對明月縣主表現得太過疏遠敵視真的好嗎?


    太後國舅之仇不過是因著甄家,可甄家那可是鐵板釘釘的謀逆,他們這些個做臣子的,懼怕錦衣王歸懼怕,敵視卻是不敢當啊!


    於是表麵上,那些夫人看蘇皎皎的目光便柔和得多了。


    蘇皎皎熟門熟路地對喬老太君道:「老太君您可別喝多了,這酒喝著甜,入喉也綿軟,可是後勁兒可大了,就這一小杯喝了,雙頰便紅了,一兩個時辰也褪不下去,我哥管這叫醉紅塵!」


    喬老太君白發蒼蒼笑意盎然:「哦?當真後勁兒這麽猛?」


    蘇皎皎小嘴一抿將頭一揚:「當然!我哥愛烈酒!便是釀果子酒也提純得很烈!」


    錦衣王愛烈酒,這樁公案舉世皆知。


    眾人再不疑有他,小心翼翼呷了一口酒,果然唇齒清芳入喉綿軟,咽下去還有回甘,吃起來就像是有酒味的羹湯,哪裏像是一小杯下去臉紅不褪的烈酒!


    宋靜怡嚐了一下就覺得蘇皎皎所言不實,當下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大聲道:「分明就是個吃著玩的淡酒,說什麽一小杯紅了臉一兩個時辰也不褪,你也真不怕閃了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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