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樺愣愣地望著自己手裏的弓,心跳隨著這一箭的射出逐漸趨於平緩,她下意識地看向楚華樆那邊離得更遠些的靶心,刹那間眼眸微動。


    殿下才是真的有天賦。


    自那之後每每楚華樆要去演武場總是會帶上槿樺在身邊,楚華樆後來又教了她很多小的技巧,拜楚華樆所賜槿樺的箭術也是越來越精湛。到後來哪怕是靶子已經被放到了最遠的距離槿樺也不會有一次射偏。


    楚華樆深邃的鳳眸裏難得地閃過一絲興味,「改日我尋個機會帶你去城外,將騎射一並教了你。」


    槿樺清澈的眼眸一亮,嘴角彎起的樣子分外好看:「多謝殿下!」


    楚華樆微愣,手指輕叩在木紋扶手椅上,薄唇隨著視線地收回也勾起了抹不易覺察的弧度出來。


    槿樺漸漸也發現,其實從南苑搬出來的日子也沒有她先前想象中的那麽難捱,反倒是院中少了些往來的男丁,也少了許多她需要避開的視線。


    唯一有一件難解決的事情就是洗衣服了。那些男裝的外衣叫下人們拿去洗也就罷了,可這穿在內裏的裏衣是斷斷不能拿出去的。


    下人們由於每日要晨起幹活兒,除了當晚當值的人,其他人睡得都要早些。槿樺通常都是等著所有人都睡下了便悄悄溜出去打水,一個人將衣服都洗了,可自從她搬到楚華樆這邊,她便發現楚華樆往往比她睡得還要晚些。每每她都困倦得不行了,楚華樆那邊的燭光仍還亮著。


    一來二去,衣服已經攢到了不得不洗的地步。槿樺苦惱地揉了揉眉心,眼望著這夜色越來越深,楚華樆書房那邊的燈火仍還亮著。


    要不還是明日再洗吧……


    槿樺回身望了望堆積下來的衣衫,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再這樣下去隻怕來日她連可穿的都沒有了。


    院裏早已是一片寂靜,槿樺搬了把椅子到窗邊,用手撐著頭遙望著遠處的燈火,沒一會兒的工夫就已經打了兩個瞌睡了。


    當她的頭第三次磕在旁邊的牆麵上,槿樺吃痛地用手揉著額角,睡眼朦朧地朝外一望。書房的燈火竟然熄滅了。


    槿樺頓時大喜,一下子就不困了。她也顧不得現在是什麽時辰了,起身回裏屋取了個稍大些的木盆,隨手將幾件裏衣裝了進去。


    說起來這還是拜前世柳家所賜,他們將她關在院落裏的時候,值守的嬤嬤淨挑些粗活叫她來做。她砍過柴,挑過水,還在那寒冷的冬夜裏被逼著將手浸泡在涼水中洗掉了所有的衣裳。原本是名門出身的嫡女竟是將下人都不會做的事全部經曆了一遍。


    比起那時的生活,現在的日子真是好上了太多。


    木盆有些重,槿樺雙手端著將它搬運到門邊方便她一會兒打了水過來好直接倒進去。在楚華樆的院子裏她可不敢到外麵去洗,還是自己悄悄地在屋裏洗完趁著夜色將水倒出去較為安全。


    槿樺推開大門,正要邁過門檻。餘光不經意間掃過寂寥的庭院,整個人瞬間一頓,就那麽僵在了原地。


    槿樺緩緩抬起視線,正走在院落中央的人也聞聲望在了她身上。四目相對,槿樺感覺自己冷汗都下來了。


    如今的天氣已經有些涼了,尤其到了夜裏冷風吹在身上會讓人忍不住打顫。


    楚華樆身上披了一件牙白色的外衣,像是剛從書房裏走出來要去寢殿,他那雙深邃的眸子打量在槿樺身上,眼尾微微上挑,「槿樺,你還沒歇下。」這話不是疑問更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他聲音還是一貫的低沉悅耳,偏偏伴著夜色有種說不出的玩味。


    「殿下金安。」槿樺低下頭慌忙行了個禮。她不安地咽了口唾沫,正想要編出一套說辭來應對,視線飄忽之間忽地瞥到了她放在門邊上的木盆。


    那裏麵放的全是她的裏衣!


    槿樺心尖一顫,立即向旁邊邁了一步閃身將木盆掩在身體後麵,腳下趁著有門檻擋著還偷偷用力踢了兩腳試圖不著痕跡地將盆直接踢到門外看不到的地方。


    她也不知道楚華樆看見了沒有,一時間見手足無措地低著頭,就仿佛在等待著審判。


    楚華樆漆黑的眼睛望在她身上,四下一片安靜。槿樺緊張地攥了攥手指,她聽見楚華樆聲音微冷地開口道:「天色這麽晚了你這是要去哪?」


    槿樺抿了抿唇,「回殿下,今日有些睡不著,本想著來院子裏透透氣的。」


    楚華樆的視線從她身上單薄的衣衫上掃過,眉心微蹙,「還是早些歇下吧,夜深露重,明日還要晨起的。」


    槿樺聽著他毫無波瀾的聲音,沒來由地生了些細汗出來。她微微欠了欠身,「是。」


    楚華樆點點頭,收了視線,繼續朝寢殿走去,站在他身旁的小廝朝槿樺行了個禮趕緊跟上。


    槿樺見楚華樆走遠了緊繃的身體才驟然鬆了力氣倚在了門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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