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樺如釋重負,正打算就此退下去。


    楚華樆忽然伸出手握住了她的胳膊,「槿樺,你身上怎麽這樣冷?」


    槿樺心髒霎時間仿佛漏跳了一拍,下意識地想要將手抽走,卻不料因此牽動了被鎮紙砸中的地方。


    「嘶。」她沒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楚華樆頓時皺眉,直接將她的袖子撩了起來,被砸中的地方已經一片青紫。他握著她胳膊的手驀地收緊,「這是怎麽弄的?」


    槿樺被他握得有些疼,可她絲毫不敢再動了。她扯謊道:「路上黑,我不小心絆了一下,磕著了,不礙事。」


    她抬眸看向楚華樆試圖讓自己的話更加真實可信一點,然而她隻在對方漆黑的眸子裏看見了自己的影子。


    楚華樆舔了一下自己的後槽牙,他偏過頭衝著門外的小廝喚道:「去取藥酒來。再讓廚房煮一碗薑水。」末了,他又望了槿樺一眼,吩咐道:「再煮一碗餃子送進來。」


    一盞茶的工夫東西就都被送了進來。這碗餃子自然是為槿樺準備的,小廝將東西放下便被打發了出去。他先是用藥酒為她上了藥,又明知槿樺討厭生薑還硬逼她喝了一大碗薑水,說是驅寒。


    槿樺不知道楚華樆是如何看出她沒吃東西的,吃著碗裏的餃子有些食不知味,抬眸間卻見他慵懶地臥在榻上,用手撐著頭,像是自言自語般地說道:


    「回來陪著我過年。」


    「也好。」


    自那以後,槿樺便常常跟在楚華樆身邊。除了每日的書房隨侍,演武場她也是時常去的。經曆過上次圍場中發生的事,槿樺總覺得自己應該多學些自保的本事才是。


    楚華樆教了她不少,一來二去連宮中來的教習師傅都說她頗具天賦,後來見她對這類事情很感興趣他又選了不少兵書拿給槿樺研習。


    槿家的事好似過往雲煙,在無數的書卷中化作塵埃,消逝不見。上輩子她隱忍不發,受盡擺布敢怒不敢言,到了最後更是抗爭不過無力做出改變。可如今卻是不同了,隻要還有這個男子的身份在,她就不會被束縛在那四角的天地之間。重活一世,她要將自己的命好好把握在自己手裏。


    「槿公子?」


    槿樺抬頭望向正喚她的小廝從思緒中回過神來,她隨手合上了手邊的兵書,語聲溫和:「怎麽了?」


    「有封您的書信。」小廝畢恭畢敬地拿出一個信封,槿樺的視線從上麵掃過,一眼就認出了這是她哥哥槿榆的字跡。


    這些日子來,她幾乎是斬斷了和槿家的一切聯係,怕她哥哥夾在中間會為難,也就一直沒有給他寫過書信,再者這三言兩語間她總覺得很難解釋得清。不過想來這一回是躲不過了。


    槿樺接過信件,打發了小廝下去。槿樺指尖輕撚過一頁頁信紙,信中果不其然是槿榆在問她那日的狀況,不是在質問而是真的擔心。若說這槿家還有誰會真心實意待她的,恐怕也就隻有槿榆一人了吧。


    信的最後槿榆說要見她一麵,時間就定在了今日午後。槿樺苦惱地揉了揉眉心,有些犯了難,她倒不是擔心楚華樆不準她出門,隻是今日楚華樆入宮,早些時候便不在府上了,如今想尋他都尋不到。


    槿樺放下了手,視線不經意間掃過遠處桌角上的錦盒。那裏麵裝的是一枚令牌,正是除夕那日她出府楚華樆給她的那一塊。那晚回府的時候,她心裏有些亂,想著別的事也忘記交還給楚華樆了,然而這麽久過去了對方也從未開口找她要回過。


    槿樺有些拿捏不準楚華樆的意思,她想著反正她常年待在王府裏也不會出門,索性就先找了個合適大小的盒子,將令牌妥善地收了起來。隻是沒想到,這令牌有能被她再用上的一天。


    槿樺打開盒子,那枚精致繁雜的令牌還好好地躺在裏麵。既然楚華樆沒有要收回去的意思,也就說是允許她用的了?


    她望了望外麵的天色,估摸著自己應該能趕在楚華樆回來之前回到王府裏。雖然這樣沒有提前告知就私自出府似乎不大和規矩,隻是眼下事從權宜她哥哥如今深受大皇子器重,想必抽出一次時間要她更難。若是真的被楚華樆發現了到時候再賠罪吧……不過,就隻是見一麵長話短說應該不會拖那麽久的吧?


    槿樺起身去裏間換了一套更適合外出的衣衫,如今她穿起男子的服飾甚是熟練。淡綠色的廣袖長衣陪著個淺色的錦帶,原本係在腰間的槿家家紋玉佩被替換成了較為普通的一塊。


    這是她上次托人從外麵帶回來的,做工一般不值幾個錢。此時襯在身上倒甚為別致雅觀。青絲被拆開重新束了一下,少女姣好的容顏在她的裝扮下儼然已完全變成了清秀少年的模樣。


    槿樺從裏間出來重新看了遍信件的結尾。信中提到了一個東市的茶樓,這地方倒是有名氣得很,一樓接散客,再往樓上還有雅間,她年幼時偷跑出府到東市看花燈的時候就曾見到過那個茶樓一次,店麵極大,熱鬧非凡,想來一會兒要找到地方應該也不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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