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搖了搖頭,將藥碗放在了槿樺的床邊,道:「王爺出府了,公子先將藥喝了吧,王爺出門前有吩咐讓您好好靜養。」


    槿樺哪裏還有心思靜養,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天一夜,她最想知道的無非是槿榆現在究竟如何了。


    槿樺心裏慌得厲害,她緩了緩,聲音輕得不成樣子:「阿福,你可知我哥哥他現在如何了?」


    阿福為難道:「公子,王爺吩咐了讓您好好養傷,您先將藥喝了吧。養好自己的身體要緊啊。」


    槿樺攥著護身符的手驀地收緊,聽他避而不談槿榆的事,心髒咯噔一聲。她頓時回想起她昏睡去楚華樆在她身邊說的話。


    已經……太晚了嗎……?


    槿樺氣息有些不穩,喉嚨間又有些氣血翻湧了上來。她強壓下身體的不適感,開口道:「阿福,你跟我說句實話,外麵現在到底是怎樣了?」


    阿福也知道這是瞞不住了,隻好如實開口道:「那個賀儼在獄中自盡了,二皇子說他是畏罪自裁,可由此一來所有的事情都死無對證了。大公子那日在獄中知曉了此事,知道再無翻案的可能,不想連累公子,便將他們打算強加在你身上的罪責一並攬了過去。皇上此時怕是已經下旨了……」


    槿樺一把拉住他,「他現在人在哪裏?」


    阿福不由得有些慌亂,磕磕巴巴地開口道:「刑、刑部大牢。」


    槿樺鬆開了他,恍惚間發覺連自己的手都是在顫抖的。她垂眸看著自己纏著繃帶的雙臂抿唇不語。


    她此時的臉色不言而喻,阿福瞧著她這副樣子頓時心裏沒了底,他試探性地開口道:「公子,公子要不您先躺下我去給您傳太醫?萬事、萬事還有王爺在呢!」


    槿樺搖了搖頭,強忍著身上的疼痛起身,隨手拿過了放在床邊的一件外衣披在身上便往外走。


    她要去見槿榆。


    她必須要找到槿榆。


    憑什麽他一句話就將一切都擔下了,不問她的想法,更不問她的意思。她不需要他這麽做,也從不想讓他這樣。


    重生歸來,她最想彌補的便是前世她與槿榆之間的關係,明明這輩子他們之間再沒有了那些誤會,明明前世種種的紛擾都已經被一件一件解決掉。離開皇城前,槿樺本以為他們以後的生活會變好……


    可如今……


    槿樺向前走了幾步,堪堪握住了裏間的門框,身上的疼痛感牽扯著每一寸神經,腳下仍沒有恢複多少力氣虛浮得厲害。


    阿福趕緊上前將她扶住,急了一頭的汗,「公子,您先回床上躺著,我替您去!我替您去打聽!」


    槿樺扶著門邊緩了緩,微微搖了搖頭,「我沒事。」她說罷又要往外走。


    在刑部大牢中那麽多天他都熬過來了,是不是因為她的出現,他才將什麽都認下了。


    牢獄間,他最後伏在她耳邊說話的場景仍曆曆在目。


    槿榆根本就不明白,隻要他還活著,就是對她最大的守護。


    說好的要護她一輩子的呢?他怎麽能如今出爾反爾了?


    槿樺撐住門邊,再度朝院外走去。跨到回廊的那一瞬間,身子失了平衡直直地撞在了另一個人身上。


    那人立刻拉了她一把將她穩穩扶好。


    槿樺抬眸望去,瞬間便認出了那人衣衫上的暗紋。


    「殿下……」


    楚華樆眉心微蹙著,朝她身後慌張的小廝示意了一下,讓他先下去。


    他垂下視線望向槿樺,緩緩開口道:「你就是半點也不肯聽話。」


    槿樺的胳膊還在他手中握著,他就著這個姿勢也不容槿樺拒絕直接將她抱了起來回到了裏間的床上。


    槿樺本能地想要起身,動作牽動了身上的傷口,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冷氣。


    「別亂動。」楚華樆眸色微沉,眉心再次緊蹙,他抬起胳膊扶著她倚在床頭靠好,隨手取過放在一旁的藥碗,沉聲開口道:「先將藥喝了。」


    槿樺動了動唇,看著遞過來的湯藥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過來。她抿抿唇,不想再給楚華樆添更多的麻煩,可是語氣卻忍不住地焦急:「殿下,我哥哥他……」


    楚華樆抬起手捏了捏眉心,神色間早已不似在刑部大牢中那般淩厲,他緩緩開口道:「我去的時候,他已經什麽都認下了。再加上賀儼的事已經死無對證,我隻能盡力保下他一條性命。」


    他頓了頓,「如今聖旨的意思是,看在你父親為國戎馬一生年事已高的份上,隻罷免你父親的官職不追究其他連帶罪責,至於你哥哥槿榆,死罪可免但活罪難逃,即日流放北寒之地,最晚三日後起程。」


    槿樺微微怔在了原地,萬沒想到楚華樆肯幫她至此。


    她知道,即便他將過程說得這般雲淡風輕,但原本的死罪能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絕非什麽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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