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不是他偏袒薑桃,而是自始至終薑桃的聲音都維持在普通說話時的樣子,隻有趙氏和周氏一激動就拔高了音調。他在屋裏可不是隻聽到這妯娌兩個罵人?


    周氏也知道討不了好了,老太爺現在是對薑桃的信任是遠遠超過對她們的了,憑她們說破了嘴也沒用的,所以她沒再爭辯,悶著頭快步離開了。


    趙氏倒還是頭一次這麽被人冤枉,非要爭出個長短來。


    沈時恩就放下扁擔和水桶,走到她跟前問她,「你想自己走,還是我動手?」


    趙氏看著他煞神似的神情和胳膊上鼓鼓囊囊的肌肉,也隻能認慫跑了。


    薑桃自打發現沈時恩回來了就沒再開口了,等趙氏和周氏走了,她就飛快地躲回自己屋裏了。


    她是真的挺重視形象的,不然也不會把蕭世南和薑楊他們都支開,也不會有之前錢芳兒上門陰陽怪氣的時候,她顧忌到小薑霖在場,隻不冷不熱地對待。


    隻是沒想到她倒是保持住了在兩個弟弟麵前的印象,卻把自己潑辣的那一麵展現到了沈時恩麵前。


    雖然說夫妻之間不該有隱瞞,但現在兩人還處於剛開始的熱戀期,總不好上來就完全不顧及形象了。


    沈時恩把打來的水倒進水缸,見院子裏沒什麽要忙的活計了,就也跟著回了屋。


    看到薑桃倒在炕上,還鴕鳥似的用被子蒙著頭,他忍著笑意給她倒了碗水,端到了炕邊上。


    「起來喝點水。方才聽你說了那麽多話,想來應該會口渴。」


    他不提還好,提了薑桃更覺得尷尬,把被子往下一拉,把整個人都給蓋住了。


    沈時恩輕輕扯了一下被子,發現她抓得緊緊的,就也沒勉強,把手裏的水碗放在炕桌上,用被子把她一裹,抱到了自己膝上。


    薑桃隻感覺自己像條毛毛蟲似的被抱了個滿懷,而且被子裹得一緊,裏頭的空氣很快就不夠了,她隻能探出臉深呼吸,沒想到一出來就看到沈時恩盡在咫尺、似笑非笑的臉。


    她又要把腦袋往被子裏縮,沈時恩眼疾手快把她攔住了,把被子掖在了她下巴下頭。


    「不鬧了,方才不還挺精神的嗎?」


    薑桃沮喪地把臉埋在他懷裏,悶聲悶氣地說「你不許提!」


    「好好好,我不講了。」沈時恩憋著笑哄她,「又不是什麽丟臉的事兒,怎麽就突然害臊了?」


    薑桃不知道怎麽說了,憋了半天才低聲道「我平時……平時不是這樣的。我對旁人都沒有那麽凶過。」


    「你那就叫凶了?」沈時恩抱著她顛了顛,「說話文縐縐的和念戲文似的,也就是因為你思維敏捷,罵的條理清晰,沒給你那兩個伯娘反應時間,不然可指不定誰能罵贏。」


    這倒真不是沈時恩故意哄她,他自小出入軍營,長大後又在采石場那種魚龍混雜的地方待了數年,真正罵人的汙言穢語沒少聽。


    在他看來像薑桃這樣同人吵架還不徐不疾講事實擺道理的,就像小奶貓伸爪子撓人似的,自以為自己很凶很凶了,其實在他看來卻是奶凶的可愛模樣。


    「我也沒想和她們大吵特吵,隻是出一口往日的惡氣罷了。」說著,薑桃就蹙起眉頭,反思道「我還不夠凶嗎?」


    她還以為她一個人把趙氏和周氏給罵急眼了已經很厲害了。


    沈時恩就用手摸著她的頭頂,說「反正往後不必這般。」


    果然還是讓他看到了自己不好的一麵後,就被嫌棄了。


    薑桃低落地‘哦’了一聲,然後又聽沈時恩接著道「看你罵人跟唱曲兒似的,讓他們免費聽了,豈不是平白讓她們占便宜?下回再有這樣不長眼的人惹到你頭上,你直接來告訴我不就不好了?若是遇事還要你自己替自己出頭,我這夫君是做什麽用的?」


    薑桃聽了這話才笑起來,嘟囔道「哪有把人罵人比作唱曲兒的?你才是說的比唱的還好聽。」


    「沒和你說假的。」沈時恩把下巴擱在她頭頂輕輕摩挲,「反正在我看來就是這般。」


    薑桃咯咯直笑。可能這就是所謂的情人眼裏出西施吧,就像新婚當夜她看到沈時恩局促地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的時候,她也不會覺得可笑,隻會覺得他越發可愛。


    「你怎麽這麽縱容我啊。」薑桃在他懷裏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窩著,「前頭讓你幫忙做事,你也是問都不問就幫我辦了。今天我一個人罵兩個伯娘,你也不覺得我凶悍。我都懷疑若是我想殺人,你都二話不說給我遞刀子。」


    沈時恩說那倒不會。


    「真要有殺人這種活計,還是我來代勞,免得髒了你的手。」


    薑桃又是一陣笑,方才因為趙氏和周氏兩個鬧上門來而產生的那一點不悅,也消失殆盡。


    兩人抱了會兒,薑桃想起一件事來,同他道「等我們搬進城裏,想辦法把小南換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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