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她和沈時恩定親之後,她就同趙大全打聽過了,問有沒有辦法可以不服苦役了。


    趙大全說想不服苦役其實也不難,但也不簡單,就是往裏塞銀子,一年塞一百兩,上下都打點疏通好了,定期回采石場應個卯就好。


    當時的薑桃連兩個弟弟的束修都沒有搞定,一百兩對她來說就是天文數字了,就隻能先按下不表。


    如今他們也成婚了,兩個弟弟都進學塾了,新家都安置好了,隻等著把平常要用的東西搬過去就能開始過自己的小日子了。薑桃就開始盤算著先把蕭世南從苦役中解脫出來,一百兩一年,她覺得自己還是能賺到的。


    「讓他跟著阿楊他們一道上學去,你覺得如何?」


    沈時恩其實也早就不忍心看著蕭世南日日都在采石場磋磨著,隻是那會兒他們兩個跟浮萍似的沒有根,就算是交夠了銀錢,蕭世南又能去哪兒呢?便隻能幫他分擔活計罷了。


    「夫人有心了。」沈時恩說著就歎了口氣,「你和我在一處,不止享不到什麽福,還要這般為我和小南打算,委屈你了。」


    「這有什麽好委屈的,咱們一家子總歸是你替我想想,我替你想想的。」薑桃努力地仰頭,親了親他的下巴,輕聲道「莫要再說這樣的話了,你待我已經很好了。」


    沈時恩輕輕地‘嗯’了一聲,又道「銀錢的事情你不用擔心,如今開了春,山裏的獵物就多了。我打一些野物,怎麽也能把銀錢攢出來。」


    兩人正溫存著,冷不丁門板就被碰的‘吱嘎’一聲輕響。換成旁人多半也就以為是過堂風吹的,沈時恩卻是斂起笑容,將薑桃放回炕上,對著門口道「進來。可別讓我親自去捉你。」


    蕭世南在門口探出一個頭,忙賠笑道「二哥,我可啥都沒聽到。隻是家裏來了客人,說是尋嫂嫂的。我來通傳一聲而已。」


    通傳當然是真,隻是前半句他撒了謊。


    因著他的莽撞,把他表哥喊了回來,然後就見識到了他嫂子罵人的那一幕。


    後頭他看薑桃捂著臉就跑回屋裏了,就覺得自己多半是好心辦了壞事。


    生怕他們因為今天的事鬧矛盾,這才過來聽了一耳朵。可沒成想他剛過來聽到的卻是薑桃說要讓他去上學的事。


    蕭世南從前在家裏就很不愛學,不知道氣走了多少先生。可時過境遷,他覺得其實自己也沒有那麽不喜歡讀書。在京城的時候那麽調皮,多半還是為了把他爹娘的注意力從弟弟身上轉移到自己這頭。


    他之前還害怕表哥娶了媳婦就會忘了自己,現在想來還真是十分可笑。大全哥說的沒錯,如今不過是多一個人疼他罷了。


    薑桃也沒想到今天一早上就這麽熱鬧,接二連三地來人,當即就下炕穿鞋,攏了頭發出去。


    薑家堂屋裏來了兩個女子,一個約莫三十五六歲,梳著婦人發髻,穿著一身青色褙子。另一個梳著雙丫髻,做丫鬟打扮。


    薑桃認出這兩個都是衛夫人身邊的人,正心裏奇怪著,那媽媽就上前道:「小娘子可還認得我們?我們是在衛家服侍太太的。之前小娘子答應了我家太太來府上做工,如今眼看著就到了期限,太太就讓我們來問問,看您什麽時候得空過府?」


    這話聽得薑桃受寵若驚。她才去過衛宅一次,與衛夫人也隻有過一麵之緣,當時衛夫人是對她表現出了欣賞,但是她覺得那份欣賞還不到衛夫人會特地派人來尋她的地步。


    除非是衛夫人有事要急著用到她。


    「不知道夫人是不是要出門?」


    那媽媽就笑道:「娘子果然聰慧,我們太太確實是要出門拜訪,想做一身得體的行頭。不知道娘子這兩日可方便?」


    薑桃本是準備在薑家待過三朝回門的日子,然後搬完家就去衛家報到。不過既然是應承了要去衛家做工的,早兩天晚兩天差別也不大,而且衛夫人都特地讓人上門來找她了,想來這次的出門去見的人應該是真的很重要了。


    所以薑桃就點頭道:「既然夫人有事,那我今日便收拾一下,搬到城裏去。明兒個一大早,我便進府去。媽媽看如此可還行?」


    那媽媽笑道:「那就麻煩娘子了。」說著又拿出一個荷包,笑道:「太太知道娘子剛剛新婚,如今急著打擾實在不該。這是我們太太的一點心意。」


    薑桃忙道本是她應該做的,不比這麽客氣。


    那媽媽就把荷包往她手裏一塞,「權當是太太賀娘子的新婚的賀儀了。」


    得了她的回複,衛家的人也沒多留,很快就離開了。


    老太爺和老太太知道主家來尋她,也沒留她,還同她道:「反正你是在家裏出的嫁,也不用講究什麽三朝回門的規矩了。得了空再來看我們就成。」


    於是薑桃就招呼著薑楊和小薑霖趕快把自己要帶走的東西收拾出來,再讓沈時恩和蕭世南去雇車,想著那一屋子的書得先妥善搬過去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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