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是十年前皇宮發生的那件血案幕後指使者,冷無痕,也是章遠的師傅,蘭息的愛人。大同小異的宮闈醜事,宮女一朝得寵,從此飛上枝頭,後宮那些陰暗也都浮出水麵,之後的結局無非就是慘死,報仇,狸貓換太子。結再打結,一個死結在下一代的怨恨中出現,並且根本不可能解開,隻有死亡。說起來,劉衍應該叫冷無痕一聲大哥,而宮裏的太子本該有著屬於他自己的粗茶淡飯,無憂無慮的普通人生活。女人間的權勢,爭寵,毀了他們本來的人生。把在集市買的東西放屋裏,章遠出來時,端著一杯茶水,“師傅,要不要我推你出去走走?”冷無痕把書放下,接過去茶杯抿了口,他的嗓音抵押難辨,“葉兒愛吃的紅棗糕買回來了?”“買了。”章遠偷偷對沈默使眼色讓他進屋。沈默裝作沒看見,搬了一把竹椅坐在院子裏曬太陽,把章遠給他的大柿子往後扔過去。伸手將砸過來的柿子接住,章遠笑了笑,揣懷裏高興的哼著曲兒,在冷無痕一擊冷眼之後,他摸摸頭,唇邊的笑沒收回去。真是向往這種沒有鬥爭的生活啊.....在章遠被冷無痕派出去打聽消息之後,小院周遭氛圍一下子變的冷肅。冷無痕轉動輪椅把手,正對著那邊閉著眼曬太陽,似乎睡著了的青年,“你不是程無用。”過了片刻,沈默眼眸動了動,沒睜開,他輕笑了聲,“對,我不是。”既然知道瞞不過,索性承認,而且他也懶的再遮掩。冷無痕並沒有問他的真實身份,隻是拿鋒利的視線在他身上停了幾瞬就移開了,似乎不怎麽感興趣。“秋葉也不是秋葉。”見男子又變成雪山之巔的積雪,沒一點人氣,沈默卻不打算結束這個話題,“你把他變成你的,也掩蓋不了他是蘭息的事實。”冷無痕臉上浮現一刹那的戾氣,似乎並不好奇對方是從何得知這個秘密,他看著袖口的那片針線混亂的蘭花,目光柔了下去,“事實隻有一個,他是我的妻子。”沈默垂了垂眸,闔著眼,他想起了那天在梨園後山見到的丹青,好奇那張人皮麵具下的臉是什麽樣子,究竟哪兒能讓帝王家的兩個兄弟都投入了感情。黃橋在江北城的十裏坡附近,天幕下的一切都靜悄悄的,馬蹄聲在深夜極為刺耳,踏著塵土而來。近了,以紅衣男子為首的幾十個黑衣人麵色冷峻,手中三尺青峰散發著冷光,將夜色熏染的殺機重重。紅衣男子手慢慢抬起,一聲冷喝,“殺。”幾十個黑衣人分散開,將黃橋四周死死包圍,連隻野貓都過不去。章遠臉色一變,他沒料到劉衍竟然一點也不擔心身邊人的死活,這根本不是來談判,是想將他們逼上死路。眼前的一幕讓他不得不相信師傅所說的話,劉衍根本不是人,他沒有心。朝後麵看了眼,見輪椅上的男子垂著頭,看不清表情,整個人都跟黑暗融為一體,可怕的殺氣散開。章遠的呼吸發緊,師傅一定在擔心師娘那邊的情況。收回視線盯著馬上的紅衣男子,寒光一閃,章遠腰間出現一把軟劍,手腕靈活有力的持劍加入打鬥,金屬碰撞聲跟衣決摩擦聲在肅殺的氣氛下愈發迅疾。沈默站在冷無痕後麵,手抓著輪椅,這是他第二次看到章遠殺人,震感他的是平時嬉皮笑臉,偶爾還有些大無謂的青年一旦拿起劍,就再也看不到半點熟悉,變的陌生,也變的可怕。他將目光放到那個紅衣男子身上,輕皺了下眉,不對。下一刻沈默抿緊唇,手緊了緊,不是劉衍,他在心裏笑了笑,難道這次真的賭錯了?黑眸凝成冷酷的色彩,冷無痕抬頭,唇輕動,很輕的聲音傳入章遠耳中,“退後。”人群裏的章遠軟劍一挑,從一人喉管拔·出,身子一閃,飛至五丈外。沈默屏住呼吸,他看著那剩下的十來個黑衣人跟稻草人一樣被利箭射出血窟窿。耳邊發出砰的聲響,是手掌拍打輪椅扶手的聲音,沈默看著冷無痕忽地飛出去,青衣無風自動,寬袖一甩,就將最後一人抓起扔到地上。劍一劃,那人臉邊一張人皮麵具扯下來,露出原本的麵目,是劉衍手下另一名統領,他身子抽搐了幾下,黑色的血從嘴裏湧出來。看到這一幕,冷無痕臉上沒一點溫度。沈默舔了舔唇,五六十個鮮活的生命半盞茶不到的功夫就這麽化為烏有。“無用,看見了吧,那人根本就沒來。”章遠陰沉著臉,劍回鞘,他看著沈默,卻不見對方臉上半分失落。看不透這個人。三個男子站在斷肢殘骸的黃橋邊,大麵積的血染紅了橋下的水流。這場密謀的調虎離山計失敗了。原本是想把劉衍引出來,給秋葉時間去找想要的東西,誰知劉衍早有打算,前來的根本不是本人,隻是個替身。那麽真正的劉衍在哪?王府梨園書房,藏匿在黑暗中的身影慢慢走出來,單薄的身子輕巧到有點詭異的閃進窄小的書架,手快速的在那一排排書上翻過,最後在最底下那本有些破舊的書那裏停了一下,翻開後是個空閣,一張殘破的牛皮卷靜靜的躺在裏麵。那人目光閃了閃,卻在即將碰到的瞬間,耳邊殺氣劃過,他猛地偏身,牛皮卷被兩指夾住放進懷中。戲謔的笑聲中是冷漠淩厲的語氣,劉衍嘴角噙笑,“本王很好奇你麵具後麵那張臉是誰?”秋葉抿抿唇,露出一個笑容,清雅如風,沒一點雜質,像個孩子一樣,“得罪了。”下一刻就主動出擊,袖中匕首直刺劉衍的咽喉,不再是弱不禁風的樣子,眸中湧出冷意。不退反進,劉衍伸出的手掌帶起可怕的勁風在他的匕刃一拍,趁他那一瞬間的頓住,手指從他耳邊擦過。眼前的男子那張臉讓劉衍震驚失色,指尖抖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