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桃被人群裹挾著往外走,薑楊有心拉她一把,但是到底也不過是個沒長開的小少年,能穩住自己就不錯了,根本管不了她。


    薑桃的腳都快被人踩麻了,整張臉都皺了起來。


    這時候,一個頭戴鬥笠的少年伸手護住了她。而且說來奇怪,那少年旁邊的幾個人都沒往他身邊擠,反而替他把擠過來的人往旁邊推。


    薑桃呼出一口氣,連忙道謝。


    「不用客氣。」少年的聲音正處在變聲期,說不上好聽,卻也不難聽。


    總算到了縣衙外頭,薑楊快步走到薑桃身邊,詢問她有沒有事。


    薑桃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腳,搖頭道:「沒事,還好有個小公子護了我一遭。」


    正說著話,楚鶴榮也追過來了,也是過來關心薑桃了。


    他麵上的神情很輕鬆,但是眼眶卻紅了。


    薑桃知道他心性跟孩子似的,方才雖然大義滅親親自把楚鶴翔送進了大牢,但是估計心裏也不好受。


    「你乖啊。」薑桃沒什麽哄大人的經驗,隻能把他當小薑霖哄,「這麽大的人了,可不興在外頭掉眼淚。」


    「我不哭。」楚鶴榮不好意思地抹了抹眼睛,「我知道楚鶴翔是活該!」


    可是到底是一起長大的堂兄弟,幾個兄弟裏楚鶴翔算是對他最親厚的了。隻是沒想到那親厚的嘴臉背後,楚鶴翔卻把他厭到了極致,特地開繡莊擠兌他的生意不說,擠兌不成功還起了放火要人命的歹念!


    得虧是蕭世南發現的早,什麽苦果都沒有釀成。不然就算沈時恩本事大,可以護著薑桃他們安然逃走。但是屋子和其他東西肯定是保不住的。而且近來天幹物燥,火勢一旦蔓延,不知道要害了多少人命。


    所以楚鶴榮很快就不想什麽兄弟親情了,反正對方也沒把他當弟弟看!


    見他情緒好些了,薑桃就想著和方才護著自己的人道謝,但是她轉過頭尋人的時候,才發現對方已經混在人群中走遠了,遍尋不著。


    「看什麽呢?」沈時恩領著蕭世南過來了。


    「沒什麽。」薑桃見了他就忍不住彎了彎唇,「小榮正好過來,不用想也知道是你去尋的他吧?」


    沈時恩頷首,壓低聲音道:「楚鶴翔狡詐,咱們這知縣也不夠英明神武。我幹脆就通知了小榮過來。」說著他看了楚鶴榮一眼,見他已經有心情和蕭世南說笑了,才接著小聲道:「我和他說了火油和銀票可以當物證的事,但我看他心軟,不是特別相信楚鶴翔會做那樣傷天害理的事,便教了他幾句,讓他去詐一詐楚鶴翔。」


    薑桃抿唇笑起來。她方才還納悶呢,小榮不像是有急智,能想到作戲去套話的人。敢情是沈時恩教他的。


    他們幾人邊說邊往茶壺巷走,薑桃感覺到似乎有人在看自己,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下。


    「沒事,」沈時恩身後攬了他一把,「我已經看過了,就是一些普通人。想來是還在好奇方才的案子。」


    也是,那案子多少和他們有一些牽扯,薑桃創辦的小繡坊也有了一些名氣,如今也算是小縣城的半個紅人,有人認出她來多看幾眼也很正常。而且楚鶴榮還和他們同行,自然更是惹人注意。


    他們一行人漸漸走遠,而縣衙附近的一個茶樓包間裏,蕭玨正在優哉遊哉地品著茶,手邊放著一個平平無奇的鬥笠。


    不多時,他派出去的暗衛回來了,說:「卑職們看著人都走遠了,確保沒有歹人跟著他們才回來複命的。」


    別看暗衛話說的輕巧,其實方才可是費了好大的工夫——沈時恩太警醒了,他們隱在人群裏剛跟上他們,就被他發現了。不過好在他們人多,每隔一段距離就換人跟上。加上沿途不少百姓都在邊打量他們邊議論,這才沒有引起沈時恩的懷疑。


    蕭玨不置可否地微微頷首。


    暗衛們退到門邊,蕭玨身邊的大太監王德勝一麵為他倒茶,一麵詢問道:「主子,咱們接下來該怎麽做?」


    蕭玨沒有接話,懶散地往身後的團花軟墊上一靠,兀自出神起來。


    之前暗衛傳信回去說這小縣城的苦役可能就是他舅舅,他當時還覺得是無稽之談,發了好大一通脾氣。後頭他忙起了別的,也就忘了把這處的暗衛撤走。


    月前,這處的暗衛又傳消息回去了,說那個苦役上山獵了一頭吃人的老虎,但是獵完老虎之後,那人卻沒有去縣衙領功,隻托人送去幫他領了賞錢。


    普通百姓可能覺得打了老虎,最大的賞賜就是賞錢了。但是在官家體係內的人卻知道不是。


    獵了老虎,就等於是救下了許多可能會喪生虎口的人命。這是大功一件,上報朝廷,朝廷還會賜下旌表。那苦役是戴罪之身,得了這樣的功勞,說不定就可功過相抵,恢複自由身。


    他這樣刻意低調的做法實在是讓人不懷疑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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