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話剛說完,就看到方才一臉焦急給他解鐐銬的楚鶴榮,突然停下了動作笑了起來。


    楚鶴翔發愣的工夫,楚鶴榮又把他推到地上,喊道:「大人,火就是我大哥放的!快把他抓起來!」


    秦知縣被他喊懵了,說:「你怎麽反複無常的?」


    楚鶴榮又噗通一聲跪下,道:「我聽茶壺巷薑家的人說了,那兩個小賊本來是要去薑家繡坊放火的,但是沒想到他家人睡得晚,發現了動靜。然後後頭今早他們家的人知道繡莊著火了,還鬧出了烏龍,就猜著是不是那兩個小賊臨時起意,跑去燒繡莊了!現在大家夥兒都隻知道繡莊著火,除了幕後主使,誰知道茶壺巷薑家也差點被火燒了?」


    秦知縣再看向那兩個小賊,捕快把他們嘴裏的布條扯了,他們立刻點頭如搗蒜道:「對對,那主使我們的人本是讓我們在茶壺巷放火的,隻沒想到那家人睡得晚,咱們兄弟也怕害了人命才改了主意,隻是沒想到給燒錯了……」


    都到了這會兒了,兩個小賊還不忘給自己說好話,減輕罪責。


    方才還頹著的李掌櫃也立刻道:「沒錯,一開始楚大少爺吩咐的,就是要燒茶壺巷的薑家!」


    楚鶴榮比誰都高興,道:「茶壺巷那邊還有火油味兒呢,大人讓人一查便知!」


    秦知縣被這麽一提醒,立刻再讓人去茶壺巷看。


    旁邊的師爺也總算得用了一回,提醒他說火油這東西用的不多,城裏就兩家鋪子在賣,若是出動到火油了,也可以讓人查查火油的來頭。


    秦知縣點了頭,讓人照著師爺的意思去辦。


    楚鶴翔還保持著被楚鶴榮推倒的姿勢,不可置信道:「你套我的話?」


    楚鶴榮終於可以笑出聲了,他叉著腰哈哈大笑道:「可不就是套你的話?!大哥素來覺得我蠢鈍如豬,若不是我來問你,你能這麽順當地把肚子裏的話都往外倒?」


    屈辱、憤恨的神色在楚鶴翔麵上展現出來,一時間他的神情可謂是精彩極了。


    楚鶴榮還嫌不夠,湊到他跟前壓低聲音道:「我再告訴大哥一件事,你尋的人挑半夜萬籟俱寂的時候動手,我姑姑他們白日裏都忙的不成,那個時候本該都是睡死的。但是之前你送了好些補品過來我一個人吃不完,分給小南他們一道吃了。小南也受不住那些大補的,半夜燒的睡不著,所以那兩個小賊還沒來得及動手,就讓人逮了個正著,你說氣不氣人?」


    這當然氣人!還有什麽比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更氣人的嗎?!


    楚鶴翔的胸口劇烈起伏著,氣息都不順了。


    「大哥可千萬保重自己的身子。」楚鶴榮好心地給他捋後背順氣,「這案子還沒審完呢,大哥雖然做的事醃臢下流,可罪不至死,別把自己氣死了。」


    他不說還好,越說楚鶴翔越覺得胸口劇悶,一口氣提不上來,差點把自己給噎死。


    又過了沒多久,去茶壺巷的人先回來了,說那邊確實有一家外頭被澆了許多火油,到現在還味道濃鬱著呢。其後火油店的老板也被喊過來了。


    火油是楚鶴翔的隨從去買的,因為要的多,對方又是陌生麵孔,火油店老板印象深刻。


    楚鶴翔的隨從小廝都隨著他一道過來的,當下就被那老板指認出來了。


    其實照著楚鶴翔的邏輯,小賊得手之後肯定就跑了,茶壺巷成了一片廢墟,知縣處理火災後續還來不及,一時間也逮不到人,更無從追查下去。而那時候他已經帶著人回京城了,就算後頭尋到火油店老板頭上,人家又不認識他的人,總不能隔空指認到京城去?


    可沒想到事情居然發生了戲劇性的反轉,人證物證俱在,他還被楚鶴榮套話,直接在公堂上說了不該說的話……這些種種加在一起,再也不容他辯駁了!


    師爺很快就寫好了供詞,捕快壓著楚鶴翔的手畫了押。


    不過對方到底是富商巨賈家的大少爺,雖然意圖謀害人命,但是沒得手,後頭燒的也是他自家的店鋪,量刑上就有說法了。可以重判流放千裏,也可以隻蹲一段時間的大牢。


    秦知縣沒什麽背景,這七品小官的官位還是靠他嶽家花了大把銀錢疏通來的,因此他也怕判重了得罪人,就隻先把楚鶴翔收押,容後判刑。


    百姓們看夠了熱鬧還不肯走,一個兩個咋摸著說這大家族陰私事兒就是多啊,還真就是楚家這個大少爺做的!不過這楚家的小少爺看著也不笨,居然想到來當堂套他的話。


    還有會起哄的,嚷著說:「大老爺,鐵證如山,犯人都畫押認罪了,咋不判刑啊?你不會是怕了楚家的權勢,要徇私吧!」


    秦知縣的小心思被當場無情戳穿,他當即就板著臉嗬斥道:「案子都是審完了,你們還湊在這裏做什麽?縣衙重地,無關人等速速離開!」


    別看大家夥兒方才還你一言我一語的,到底都是普通百姓,一看秦知縣動怒了,還喊了捕快來趕人了,當下就往外頭退去,一個跑的比一個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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