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就衝完了。」沈時恩眼睛發直地說。


    「那我打熱水給你泡泡腳。」


    從前隻有沈時恩服侍他,難得有機會,薑桃也想服侍他一回。


    沒多會兒熱水燒好了,她喊沈時恩回了屋,自己則打了一盆熱水過去。


    沈時恩確實是喝多了,這會兒像個聽話的小學生一樣端端正正坐在炕上,雙手還放在大腿上。


    薑桃蹲下身給他脫下鞋襪,好笑道:「平時我倒不知道你喜歡喝一口,看來往後家裏還得買些酒水,不然下次還得像今天這樣喝多了。我可不是每回都樂意照顧你的。」


    沈時恩垂著眼睛任他說,也沒吭聲。


    薑桃心道怕是真的喝傻了,連話都不會說了。家裏也沒有蜂蜜,就去泡了一道茶端來給他解酒。


    「來,喝了吧。」薑桃像照顧孩子似的,茶泡好之後還吹了一回兒才遞給他。


    沈時恩乖乖地接過茶盞,很快喝完了一道熱茶。


    薑桃又蹲下身用布巾把他的腳擦了,催著他上床去。


    沈時恩躺進了被窩裏,薑桃替他掖好了被子,正準備起身去收拾其他的,卻被沈時恩伸手拉住了。


    「今天,是我長姐的生辰。」他啞著嗓子道。


    薑桃本來還有些納悶,雖然難得楚鶴榮做東請吃席,但沈時恩是挺克製的人,之前兩人定親成親的他也沒有喝的這樣多。


    原來今天竟是他長姐的生忌。


    薑桃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才能撫慰到他,幹脆就在床沿坐下,一邊隔著被子在他胸口輕拍,一邊問:「那要不要給姐姐祭奠一番?」


    隔了好一會兒,沈時恩才道:「她不喜歡這些,還是算了吧。」


    他幼年喪母,每到母親生死忌日的時候就悶悶不樂。


    而那幾天她長姐就會帶著他各種玩,還同他道:「先人已經去了,咱們活著的做這些苦樣子給誰看呢?況且若是娘親地下有知,你說他是想看你愁眉苦臉的,還是想看你活的恣意快樂呢?」


    他知道長姐說的沒錯,可當時年紀還小,還是笑不出來。


    他長姐也沒辦法,頭疼地扶額道:「往後我死在你前頭了,逢我的生辰死忌的,你可別做出這種苦樣子。我在地下看到了都不能安生。」


    長姐如母親一般照顧他長大,他當時就急了,說:「姐姐不會死的!」


    他長姐忍不住笑起來,說:「怎麽不會死呢?是個人就會死的啊。而且我比你大這樣多,肯定是會走在你前頭的。總不能等我們小時恩都成了老頭了,姐姐還活著那就成老妖怪了。」


    ……


    那些不過是從前姐弟倆之間的戲言,卻沒想到一語成讖。


    「阿桃,我是不是已經很老了?」沈時恩聲音發澀,眼神也有些渙散。


    薑桃聽著他的糊塗話也不知道怎麽接,隻能繼續輕拍著他,哄他睡覺。


    「是啊,你老了,你現在要睡覺了,等睡醒了一切都好了。」


    哄了好一陣兒,沈時恩終於閉上了眼,很快就沉沉睡去。


    薑桃又守了他一會兒,用眼神仔細描摹著他的眉眼。


    她終於想起來為什麽之前會覺得那少年格外可親了,原來他眉眼間和沈時恩有三分相似。


    不過世間好看得人大抵都有一些相似之處,而且那少年也沒長成,就也不是特別明顯。


    沈時恩雖然不怎麽提起從前的事情,倒是提起過他長姐幾次,對旁的親人都決口不提,想來應該都不在了。


    他今天已經這樣傷懷了,沒必要再提起和他麵有相似之處的人惹他回憶起痛苦的過往。


    這麽想著,薑桃就去收拾洗漱了。


    ……


    蕭玨這邊,聽到沈時恩的聲音後他就對附近的暗衛擺手示意,讓他們隨他一道離開了。


    王德勝一直守在遠處,回程的路上忍不住勸道:「殿下怎麽不見見沈大人呢?」


    「有什麽好見的呢?」此時他們已經走遠,連望江樓的招牌都看不見了,蕭玨卻停下腳步回頭凝望,「知道舅舅活著,還活的那樣好,孤就很高興了。」


    王德勝聽著這話心裏更是一陣揪疼。


    沈時恩是活的很好,雖然身份是見不得光的苦役,可是成了親有了家人,一大家子熱熱鬧鬧的。


    他們一行人很早就來到望江樓附近了,看著他們一大家子在臨窗的包間裏和和樂樂的,後頭那小娘子帶著幾個小子下樓,也是有說有笑的。


    可是他們殿下呢?隻能孤身一人站在暗處看著,那背影蕭索得讓人心疼。


    而且若隻是後來那些人便也罷了,王德勝還在他們幾人中看到了蕭世南——名義上已經死了三四年的英國公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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