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桃當然是太皇太後喜歡刺繡的,而且正是因為她的喜歡,她師父家的刺繡才會在改朝換代之後依舊那麽受人追捧。


    隻可惜蘇如是本來說好和她在省城碰頭,但鄉試那會兒天氣正熱,蘇如是染了暑熱,怕拖累她的行程,就又寫了信給薑桃,讓薑桃先去京城,她晚些時候和衛家一道上京。


    不然要是蘇如是在,有她的提點,薑桃立即就能著手準備壽禮了。


    雖然曹氏說的是薑桃本就知道的,但伸手不打笑臉人,她也是一番好意,薑桃也就領了她這份情,道了謝。


    兩人寒暄了一陣,曹氏仿佛完全忘記了前一天的不悅,坐了好半晌才起身告辭。


    薑桃親自把她送出屋,蕭世南和小薑霖已經洗完了自己的衣服。


    看到蕭世南熟練連貫地擰衣服、潑水、晾衣服,曹氏腳下一頓,突然心裏有些難受——蕭世南盡管不如蕭世雲那樣受寵,但到底也曾是國公府世子,說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也並不為過。


    之前見到剛回京的蕭世南,曹氏看他長得又高又壯,臉上更是帶著和從前一樣意氣風發的笑容,便下意識地以為他在外頭過得很好,提著的心放了下來。


    後頭蕭世南在英國公隻吃了頓飯,屁股沒坐熱就來沈家住了,再後頭他又回去一次,因為貢緞的事鬧了不愉快,她光顧著泛酸埋怨,竟沒想起來關心他這些年在外頭到底怎麽過的。


    蕭世南晾完衣服扭頭才瞧見她,笑著上前問:「娘和嫂子說完話了?」


    他心無芥蒂的笑再次刺痛了曹氏的心,她強忍住眼眶的酸澀,以打商量的口吻問他:「你爹和你弟弟出門了,家裏隻我一個,你能來陪我說說話嗎?」


    蕭世南道:「這有啥?」然後轉頭看向薑桃。


    薑桃點頭之後,他才和曹氏一塊去了隔壁英國公府。


    薑桃接著做針線,心無旁騖地做了一陣子,沒怎麽覺得一個下午就過去了。


    傍晚的時候蕭世南從隔壁回來了,他顯得比平時的時候還高興一些,進屋先吃了一盞熱茶,才笑著道:「我娘今天和我說了好多的話,小時候我弟弟身子不好,她都是圍著弟弟轉,上一回這麽和我說話,好像還是我隨二哥出京之前。」


    薑桃見他是真的高興,便抿唇笑道:「那可不是,你隨你二哥出京之後可不是沒回過家?你娘想和你好好說話都沒機會呢。」


    蕭世南搔了搔頭,說:「對哦!」


    然後他又自顧自笑起來。


    他也是個心腸軟和、很重情義的,不然不會因為薑桃照顧了他一兩年,他把薑桃當成親姐姐那麽尊敬愛護。


    世子之位於他眼中從來不是什麽緊要的東西,爹娘平等的愛才是。


    他像個傻子似的笑了一陣,又掰著手指算了算,就算他自己在爹娘心裏隻占了三分地位,但是他還有他哥、他嫂子心疼,還有蕭玨、薑楊和小薑霖關心……反正不管怎麽算,他得到的關愛都不比蕭世雲差,心上那一點點鬱結也終於完全舒展開來。


    他輕鬆地歎出一口長氣,而後看向薑桃的時候忽然麵色古怪了起來。


    「嫂子,我娘剛和我說了一件事,我二哥他……」


    蕭世南告他哥的黑狀也不是一回兩回了,這天早上已經又告了一次。


    因為本朝是五日上一朝,蕭世南以為隻有沈時恩上朝的日子才會需要起那麽早練功。


    他前一天渾玩到半夜,剛合眼沒兩個時辰,沒想到同樣是天擦黑的時候,沈時恩又把他從被窩裏拎了出來。


    又是一通操練到日上三竿,累得他中午吃飯都多吃了兩碗。


    「又偷偷告我的狀?」正巧沈時恩從外頭回來聽到了他的話,笑罵道:「你可別狗咬呂洞賓。」


    蕭世南頓時把到嘴的話咽到了肚子裏,有些慌張地站起身,說:「沒有沒有,我說著玩兒呢……唉,都這個時辰了,我去看看灶房裏夕食準備的怎麽樣了。」


    薑桃看他這樣子覺得有些不對勁,轉頭看向沈時恩問:「你又有事瞞我?」


    沈時恩說怎麽會,「自打你上京來,我不是在外頭辦公就是在家陪你,哪裏來的事瞞你?」


    薑桃一想也是,沈時恩連他對皇家的那種猜想都和她說了,還能有什麽秘密比那更重大?


    加上蕭世南那性子也跟孩子似的不著調,薑桃笑了笑也就沒放在心上。


    而蕭世南這邊,出了主屋他沒去灶房,而是在院子裏愁得直轉圈。


    下午曹氏告訴了他一件事,說他們上京之前,沈時恩去過一趟寧北侯府。


    當時他聽完還沒明白,奇怪地道:「這家聽著有些耳熟,不過勳貴之間來往本就尋常,娘怎麽特地提起這個?」


    曹氏無奈道:「我看你是出京幾年把京城的事都忘了,寧北侯府……早前和你二哥定親的那家啊!」


    蕭世南「哦哦」兩聲點了點頭,道:「那正常,我二哥是個重情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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