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一條七八米寬的河流橫在眼前,河上沒有橋,隻有一段獨木架在上麵,河麵是暗沉的綠色,不時冒出一兩個水泡,除此之外,跟普通的河流沒什麽區別。 河對岸的小樹林鬱鬱蔥蔥,霧氣縈繞,再往遠看,漆黑一片,什麽都看不清了。 “看來這就是羅芙形容的地方了。”應天一邊說著,一邊拉開了信號彈,一簇煙火嗖的一聲再天空中炸開,明亮的紅色火花呈花瓣形飛濺開。 沒過多久,宿清源和季澤等人就到了。 十幾個覺醒者一同出現在晉江邊,寂靜清幽的環境立刻有了些許人氣。 季澤走到河邊道:“這就是晉江?”他看了一眼河麵,對穆長生道,“看上去沒什麽特別的。” 穆長生淡淡道,“就是因為沒什麽特別所以才需要注意。” 這個時候,那幾個覺醒一來到這裏就掏出各種儀器探查的覺醒者向季澤報告到:“結果顯示數值一切正常。” 季澤見狀,眼睛微微眯起,盯著河對岸的那片樹林道,“既然一切正常,那就直接過河。” 趙成安卻道:“再等等吧!”他看了通訊器,道:“陸老會帶著剩下的人過來。” 應天揚眉,“老頭子怎麽會突然過來?” 趙成安回答道:“據陸老說,他會給我們帶一些東西。” 季澤盯著對麵的樹林,心不在焉道:“時間浪費不起,不用等了,我們先過去。”他剛剛邁步,卻被穆長生攔住了。 “再等一會兒。也許陸老真有什麽事情告訴我們。”穆長生道。對於這位幾乎是把天山玉髓送給他的老人,穆長生心裏還是尊敬的。 季澤看了穆長生一眼,麵上有些不情願,卻還是道:“算了,那就再等一會兒吧!” 眾人於是等了將近半個小時,半個小時後,天空忽然傳來幾聲尖嘯,眾人抬頭,隻見一頭白色的大鳥拉著一輛……一輛加長房車,從空中慢悠悠地降了下來。 直到那頭白色大鳥逐漸接近,眾人才看清楚,那根本不是什麽體型巨大的鳥,而是一隻紙鶴!紙鶴! 看著那渾身潔白,頭部有符光亮起的紙鶴,在場不少人眼裏露出了震驚之色。 穆長生看了那紙鶴上麵的符光一眼,隱約覺得那上麵的符文有些熟悉。他將那道符文的首尾在心內勾畫了一下,很快就想起這道符文跟伊水湄手臂上的某一道符文一模一樣。 “是伊水湄那個丫頭。”應天的記憶力並沒有穆長生那樣出色,但是他嗅覺靈敏,鼻翼微微一顫,就聞到了上麵屬於伊水湄的味道。 這時紙鶴已經拉著那輛加長房車落地了。 車門被推開,陸老支著拐杖,精神爽朗地從車裏走出來,“晚上好啊,年輕人們!” 伊水湄沉默地跟在他身後,見到穆長生時輕輕叫了聲,“長生哥。” 穆長生略微頷首,他身邊的應天卻諷刺的嗤笑了一聲。 伊水湄現在還十分怕應天,聞聲立刻縮回了視線。 陸老安撫地拍了拍伊水湄的手,其他的覺醒者在他身後從房車裏出來。 季澤道:“陸老這麽大把年紀了,怎麽突然來湊這種熱鬧?” 陸老嗬嗬一笑,並不跟季澤計較,而是道:“當然來給你們這些小夥子送裝備。” 他剛說完,伊水湄就轉身去了房車裏,沒一會兒就和任千裏一起抬出來一口大箱子,箱子打開,露出裏麵一個個整齊放置的手環。 “看看,一個一個,做成手環的防禦法器,你們一人一個!”陸老豪氣地一揮手,示意眾人上來領。 防禦法器也是不可多得的好東西,也隻有身為煉器大事的陸老能這麽大方敢這麽大方。 見到箱子裏的手環,在場的覺醒者臉上都露出喜色,這次的任務不知道有多凶險,多個防禦法器就是多條命的保障啊! 就連因為等了半個小時而很不高興的季澤也不好再板著臉。 不管在場眾人是什麽表情什麽心思,應天第一個衝過去,眼急手快地抓起兩個成色最好的。 陸老眉頭一豎,胡子一甩,直接提起拐杖在他背上敲了一下,“臭小子,急什麽急啊!” 應天皮糙肉厚的,挨這一下不痛不癢,還有空調侃道:“您老人家悠著點,小心閃了腰。” 陸老笑道:“就算閃了腰也要先揍你一頓出出氣。” 應天笑笑不回話,身子一閃就到了穆長生身邊,將其中一隻手環套到了他手上。 摸著比穆長生手臂寬了不少的手環,應天有些心疼道,“還是太瘦了。” 穆長生垂眸不語,拿過應天手裏的另一隻手環,將之套在對方的左手上。 站在旁邊的季澤瞥見兩人這樣子,立刻扭開頭,眼不見為淨。 等到每個人都分到了手環,陸老坐在伊水湄搬出來的椅子上,對著眾人道:“你們先,老頭子我等著你們拿著望虛鏡出來。”怎麽說也是傳說中的寶物啊,他這個煉器師必須拿過來好好研究一下。 穆長生朝著陸老點點頭,便在眾人的目光下,率先踏上了那段獨木。 一走上那段獨木,剛剛看上去毫無異常的晉江立刻有了動靜,那幽綠的河麵徹底靜止了流動,卻又一個又一個水泡不斷冒出來。 穆長生在獨木上走出第一步,那些水泡紛紛破裂,一個個幽暗的影子開始在水麵下遊動。 穆長生在獨木上走出第二步,那些影子開始冒出水麵,竟然是一個個臉部又青又腫的水鬼,睜著那雙發紅的眼睛,無聲無息地朝著穆長生遊了過來。 穆長生在獨木上走出第三步,那些水鬼青白枯瘦的手指已經攀到了獨木邊,伸長了手臂,用那一雙雙尖銳的指抓想往穆長生身上抓。 夜色很淡,偏偏覺醒者目力驚人,能將眼前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眼見穆長生一人被一群群水鬼圍住,都為他捏了把汗。 應天攥緊拳頭,緊緊盯著穆長生,生怕他一不小心就從獨木上摔下去,該死!那些覺醒者怎麽不自己先走!這個時候他早就已經忘記了是穆長生先提出第一個上去的。 第四步,穆長生一腳踏出,那些水鬼爭先恐後地湧了上來,衝在最前頭的那一隻幾乎碰到了他的腳尖。 穆長生麵無改色,繼續往前走。那些撲上來的水鬼忽然發出一聲聲淒厲扭曲的尖叫,像是遇到了極端恐怖可怕的東西,那一張張僵硬可怖的臉上露出恐懼來,不過一眨眼就全都鑽入了水底。 穆長生眼皮子都沒動一下,依舊保持著原來的速度,不緊不慢地踏著獨木走過了河。 雙腳站在對岸的小樹林前,穆長生轉身看著眾人道,“可以了。” 應天率先衝了過來,一路毫無阻礙。 緊接著,季澤、宿清源、趙成安和左思複也過來了。 這幾人過來的時候都沒遭到任何阻礙,可是等到後麵那些覺醒者過來的時候,情況就惡劣了起來,先前那些鑽入水底的水鬼又一次浮了上來。 它們不能爬上岸來,也跳不出水麵,兩隻手卻像是比常人多了一個骨節,又長又利,有人一時不慎就被扯掉了大半塊衣料。 聽著刺啦一聲,那個覺醒者的臉色當即就變了。這些水鬼並不像普通水鬼,而是近乎於魔物的變異種,即使是覺醒者跟它們對上,也討不了多少好處。 也有人試過從上空飛過去,可惜這個地方古怪得很,跳都跳不過去,更別提飛了。 在水鬼的尖銳嘶叫和覺醒者們的一聲聲倒黴、糟糕等等的掩蓋下,架在河上的獨木發出細微的聲音,像是不堪支撐的虛弱呻吟。 在又一個覺醒者過去,下一個覺醒者剛剛走上去的時候,那根獨木終於再也堅持不下去,從中間斷裂…… 第74章 “穩住!”穆長生看著獨木道。 獨木斷口處的裂紋不再往前延伸,十分艱難地又支撐了下去。 等到最後一個覺醒者踏著那段獨木過了河,那根不知道架在河上多少年的獨木終於在一聲聲老邁的呻吟中斷成兩截,跌入了河水中。 然而眼下眾人並沒有在意這個,他們望著夜色下霧氣繚繞,寂靜無聲的小樹林,心中不約而同地溢出一絲絲恐懼感,這恐懼感來得毫無緣由,就是一種莫名的感覺,提醒著人們不要走進去,走進去可能就沒命了! 有不少人眼裏露出了猶豫之色。不過連河都過了,獨木也斷了,況且這還是一次十分要緊的任務,就算有人稍稍猶豫,也不管是一眨眼的功夫,很快,每個人的視線就都專注地落到了領隊的人身上,等待著指令。 穆長生向前走了一步,望著那些似乎又自我生命、飄飄忽忽、風吹不散的白霧,回頭對著季澤等人道:“如果有望虛鏡的話,應該是在最裏麵,誰先?” 季澤眯著眼睛看了樹林一眼,晚間的風拂過他的臉龐,帶來絲絲水汽和腥臭的氣味,聞到這味道,他不耐地皺了一下眉,道:“穆先生有把握的話,就你先吧!” 穆長生側頭看了應天一眼,對方立刻點頭,跟著他一起走進了樹林。 其他人緊隨其後。 腳下的土地潮濕鬆軟,鞋子踩在上麵會有細微的簌簌聲。 穆長生本來走在最前頭,應天和他並肩走在一起,季澤等人隔著三步的距離緊隨其後。但是沒走多久,他就察覺到身後的人不見了,不僅是身後的人,就連一直走在他身側的應天,也突然消失了。 上一刻他還對著穆長生淺笑,下一刻他突然消失不見,沒有任何預兆,就那麽悄無聲息地在他麵前消失了。 穆長生腳步一頓,靈識散開,入目所見卻全是白霧縈繞的樹林,沒有任何人類的氣息,不說人類,就連一些小動物或者爬蟲的半點痕跡都沒有。 這顯然是不正常的。眸光一轉,穆長生便知曉自己是到了其他貴族的靈域裏。 除了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這還是他第一次走進其他人的靈域裏。 雖然天生有靈識,但由於不能修煉,穆長生的身體對於靈氣波動的感覺一向十分遲鈍,從前在穆家的時候還有護衛給他擋著,現在隨便一個貴族設下靈域,他都可能會不知不覺地走進去。 既然是他走進了別人的靈域,那麽現在在應天的眼裏,消失的不是他,而是他自己了。不知道應天他們會遇到什麽。 穆長生這個念頭剛剛落下,這片靈域的主人就出現了。 那是一個身形高挑,相貌豔麗的女人,她從白霧縈繞的樹林深處走出,帶著黑色手套的手上抓著一隻玩偶。 穆長生隻是看了那隻玩偶一眼,卻覺得頗為眼熟。 “覺得熟悉嗎?”沙啞嫵媚的聲音裏含著一絲絲危險的氣息,樂音冷著臉,聲音在樹林裏回蕩:“這個娃娃就是你!” 穆長生聞言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果然見到自己的四肢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一條條細線纏住了。 見到穆長生發現了他身上的線,樂音便鬆開手,掌心的玩偶卻沒有掉下去,而是被她手裏伸出的細線拉住了。 她張開五指,數條半透明的細線連接在玩偶的四肢關節上。她手指微微一動,玩偶便被線條拉扯著做出相應的動作。 “傀儡師。”穆長生開口道,神色平靜,眼神清淡無波,似乎被傀儡師用細線纏住,當做玩偶的人不是他一樣,“不知道你在對付我之前有沒有打聽過,任何覺醒者的天賦能力,對我而言,都是沒有用的。” 話音剛落,纏在穆長生身上的細線根根斷裂。 手裏的細線隨之斷開,那個形似穆長生的玩偶掉到了地上,樂音倏地睜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穆長生,喃喃道了一句,“他說的沒錯,言靈師真厲害。” 穆長生眉梢一挑,意味不明地看著她。 接觸到穆長生的視線,樂音立刻冷笑道,“弄斷了又如何?能完全屏蔽其他覺醒者的力量又如何?我們的目標從來都不是你,我隻是負責在這裏拖住你而已。” === 季澤等人原本緊緊跟在穆長生身後,但在某一個瞬間,一直能看到背影的穆長生忽然消失了。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應天,他目光一頓,眼裏頓時透出幾分凶光! 宿清源見到這樣的應天,連忙按住他的肩膀,對著應天同時也對眾人道:“剛剛那一瞬間的產生的靈力波動我想大家應該都十分熟悉,穆長生應該是走進了別人特意為他設下的靈域裏。但穆長生是言靈師,這種把戲對他是沒有用的。對方既然能想方設法引我們過來,自然是都將我們的情況打聽清楚了。特意引開穆長生,也許就是要對我們下手了,大家小心點。” 聽了宿清源的話,眾人麵色不一,應天倒是立刻冷靜了下來。 宿清源說的話顯然最符合當下的情況,季澤剛剛讓手下加強戒備。漆黑一片的樹林深處便忽然亮起一片片紅光。眾人神色緊繃,一時戒備到了極點。 等到那片紅光近了,大家才發現那是一隻隻紅色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