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長生在閆家過的日子自然比不上穆家,但是閆家兩兄弟都待他極好。閆息還有鬧脾氣的時候,但是閆回向來一視同仁,閆息有的東西,必定有長生一份,閆回給長生買東西的時候,也絕不會忘了閆息的。 在年幼的長生眼裏,閆回就是一個極為稱職且出色的兄長和老師。他彬彬有禮,學識淵博,待人接物溫良謙和,不焦不躁,但是在教導他和閆息武技之上,卻極為苛刻嚴厲,對長生的要求更為嚴格。 一直到很多年之後,穆長生細細回想這段時間的往事,才隱隱約約明白,或許那個時候,閆回就已經知道他平靜的表麵下封藏和仇恨和複仇之火,所以他殫精竭慮地吸引他的注意力,用各種知識和練習塞滿他的時間,讓他沒有時間沉浸在複仇的仇恨之中…… 然而閆回將他當成親弟弟一般愛護,長生心裏卻一直與這兩兄弟間存著一個隔閡,因為他始終無法忘記,他是穆家的長子,他本來的家人並不是他們! 這種念頭無時無刻不盤桓在他的心頭,令他輾轉反側,夜不成眠。閆家兩兄弟對他越好,他就越止不住去想,如果他的家族沒有被滅,如果他的父母俱在,如果長風沒有失蹤……他一定會過得比現在更加快樂滿足…… 事情的轉機出現在第二年的冬天。長生得了很嚴重的風寒。閆回為他請了不知多少個大夫,廚房裏的藥罐不知熬壞了多少隻,但長生始終好不了。 不同於身體健康的弟弟,先一刻出生的穆長生反而身體虛弱。他的父母提前為他取字“長生”,便是希望他能活得長長久久,健康無憂。也許是這個名字真的起了作用,自他年歲漸長,身體便漸漸好了起來,很少再有生病的時候。 可是當他氣息微弱,神智迷蒙地躺在閆家的床上時,就總是忍不住去想,他會不會就這麽死掉?會不會死?會不會…… 年紀越小的孩子越容易夭折,長生當年不過九歲,像這個年紀就夭折的孩子,在大慶數都數不過來。 許多大夫搖頭歎息著離開,隻比他小兩個月的閆息趴在他身邊哭得嗓音沙啞。閆回坐在他身邊良久,後來隻身去了華家,在世代以醫術傳家的華家大門口,在漫天的雪花裏,他跪了整整兩天兩夜,才求到了一劑靈藥,保住了長生的性命! 穆長生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天的院子裏,掃在兩側的雪花堆得很高很高,身形瘦削的男人滿身風霜地從門外推門進來,他的臉色被凍得青白,嘴唇發紫發黑,站立的時候連腿都直不起來了,卻還是堅持看著他吃下藥才肯回去休息。 如果說之前的長生還與他隔著一層看不見的膜,可當他將藥遞到他嘴邊,當看著他眼裏別無雜念的關懷時,他所有的別扭和顧忌終於煙消雲散! 那一刻,他打從心底裏接納了閆家兩兄弟,他真正把他們當成了家人! 七年時光匆匆流過,轉眼間,長生就到了能開始覺醒天賦能力的年歲。 閆回心知他一心想要為家族複仇,而作為複仇最大的資本,覺醒的天賦能力是重中之重。 因此他變賣了閆家為數不多的產業,四處收集靈物靈玉幫助他淬煉覺醒。 然而,他滿懷期待的覺醒儀式上,卻什麽都沒有發生。 沒有覺醒能力時周圍顯現的祥瑞,沒有任何特殊力量的波動,就連覺醒之後會在體內驟然聚攏的靈力也沒有! 這種情形,說明他根本沒有就沒有繼承到任何穆家的天賦能力。他用著閆回傾盡家產搜集來的靈物,用著本該屬於閆息的覺醒機會,肩負著複仇和重建穆家的重任……卻,什麽也沒有覺醒! 穆長生那個時候的絕望與憂憤至今想起仍然清晰如昨天。 就連本該置身局外的閆回與閆息都有一瞬間露出了失望。 那個時候的長生觸及他們的眼神,更是如墜冰窟,連頭都抬不起來。 閆回盡力安慰他,“沒關係,也許是你覺醒得比較晚,等再過兩年,我們再試一次,到那個時候你肯定就覺醒了!” “沒錯沒錯。”已經是個俊秀少年的閆息也跟著道:“很多人三十多歲才覺醒呢!長生你晚一點覺醒也是很正常的!” 然而越晚覺醒的人,便說明他的資質越差。這樣的資質,他要到何年何月才能為家族複仇?難不成要熬到仇人老死? 長生的心裏沉甸甸的,卻還是勉強露出笑容,告知閆家兄弟自己沒事,等他二十歲的時候再試試雲雲…… 可是有些人不會等他們羽翼豐滿。次日,就有消息傳出,散厄君抓住了穆家的次子,就要在他的散厄府裏宴請諸家,在眾多家主的麵前,用天火將穆長風化作灰燼。 聽到這個消息,穆長生隻覺得一股火從心頭竄起,將他所有的理智,焚燒殆盡…… 第82章 “長生你冷靜一點,不能去!”閆回雙手按在他的雙肩上,表情極為嚴肅地勸阻。 穆長生擰著眉,胸中戾氣橫生,他抬頭看著閆回,大聲道:“這要叫我怎麽冷靜?當年長風忽然不見,說不定就是被散厄君抓走了!”他攥緊拳頭,聲音顫抖,“這麽多年了,散厄君說不定會怎麽折磨他。長風他還什麽都不懂,會不會……” “不會。”閆回堅定道:“散厄君這麽多年都沒有動靜,這會兒忽然放出消息,肯定是想引你過去,你不能衝動地著了他的道!更何況他說長風在他手裏,長風就真的在他手裏嗎?” 可是長生這會兒根本冷靜不下來,這麽多年了,好不容易有了長風的消息,就算長風在散厄君手裏,也好過在哪個他不知道的地方悄無聲息地死掉! “不,散厄君肯定是把長風抓走了,要不然他怎麽敢放出消息?還邀請那麽多人過去,難道不怕被諸家恥笑嗎?我一定要去,一定要去……” “你不能去!”閆回厲聲道:“你難道忘了你才是穆家的長子,是穆家重振的希望,一個平平安安的你,難道要為了不知是真是假的傳言去冒險嗎?” “我管不了了!”穆長生盯著閆回,聲音因為情緒的劇烈起伏顯得嘶啞難聽,“無論如何我都一定要去,你不要阻止我!” 閆回盯著他看了許久,眼裏的神色複雜難言,但最終,他還是同意了,“好,我帶你潛進散厄府,不過你必須都聽我的,不要說不要動,你能做到嗎?” 穆長生大喜過望,連忙道:“能!” 如果是現在的穆長生,他一定會慎重考慮消息的真實性,事事打探清楚,再定下詳細的部署和計劃,然後徐徐圖之。 可惜他不是。 在那之後的許多年裏,他曾經無數次地想過,如果能重來一次,如果能重來一次,無論散厄君說什麽,他都不會踏出閆家一步,絕不會! 可惜同時他也清楚地知道,無論重來多少次,隻要他還是那個十五歲的穆長生,在聽到消息的那一刻,他都一定會衝出去,不會回頭,不會停下,任何人的勸阻,都沒有用! 年少衝動,不知所謂。 閆家並沒有受邀的資格,他們隻能假扮成其他家的侍從,小心翼翼地跟了進去。 宴會上,那個覆滅穆家的仇敵高高坐在首位,笑容刺得慕長生眼睛生疼。 沒過多久,一個長相與穆長生一模一樣的少年就被人用籠子抬了出來。穆長生隻來得及看上一眼,那個躺在籠子裏,雙目緊閉的少年就被一團白色的火焰覆蓋,連同那個堅固無比的牢籠,眨眼間就化作了灰燼。 穆長生僅剩的那一點理智一刹那就崩潰了,他雙眼通紅,臉龐因為絕望和憤怒變得猙獰扭曲。他不管不顧地就要衝上去,卻被閆回捂住嘴巴強硬地拖了下去。 他不管不顧地掙紮著,但沒有絲毫力量的少年又怎麽能是成名多時的閆回的對手?他隻能瞪大眼睛,看著弟弟被焚燒後的骨灰還留在原地,看著仇人笑著從他弟弟的骨灰上踩過去,看著散厄君的地界離他越來越遠…… 唯一的親人死在他麵前的悲哀與絕望,家族被滅、父母雙亡的恐懼與無助,連同覺醒失敗的打擊和恐慌一同湧了上來,如同最惡毒的詛咒緊緊纏在他心上,淹沒他所有的理智和清醒。 等到閆回放開他,早已被所有情緒蒙蔽了雙眼的穆長生忘了閆家對他的恩惠,忘了他對閆回的感激,忘了閆家兄弟付出的一切,神智一片混濁之中,他通紅的雙眼看到了眼前所有的一切都變成了害死他弟弟的仇人,連同閆回關懷的臉也變成了散厄君獰笑的樣子,帶著滿腔恨意,他朝著麵前的人大聲吼道:“你去死!” === 雪下得越來越大,一腳踩下去能將人的整個小腿都吞下去。風刀霜劍刺骨嚴寒。 應天背著穆長生一步一步地在雪地裏走著,他的身體像是一個暖爐,源源不斷地將體內的熱量渡到穆長生身上。 “長生,你跟我說說話好不好,我心裏有點慌。”應天輕聲懇求。 背上的人沒有半點動靜,連氣息都微弱至極。應天眼裏滿是血絲,他盡量輕聲道:“沒事,你不說也行,那我給你講個故事,好不好?” 良久良久,他才等到背上的人輕輕“嗯”了一聲。 應天心裏一熱,連忙大聲地開始講故事,“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條剛剛出生的小龍,因為先天不足,他又瘦又小,鱗片沒有長開,頭上沒有角,爪足軟綿綿的連撐起身體的力量都沒有。就在他以為自己剛剛出生就會死掉的時候,他被救了。救下他的,是那天地間唯一的神明。” 應天的眼睛裏蘊滿了回憶的光彩,他慢慢說道:“那個時候沒有覺醒者,沒有任何奇奇怪怪的能力,沒有國家,沒有魔物……現在已經成為傳說的龍族,在那個時候隻是強悍一些的動物。生活在大地上的人們虔誠地信仰著唯一的神明……而那個唯一的神,將那條小龍帶回神宮,用仙露洗滌他的身體,用靈果喂養他長大。那條小龍一天比一天健康強大,但隨著他越長越大,他就越來越不滿足於擁有的一切。那些崇拜和感激,在日複一日的累積裏,漸漸變成了另一種東西。然而神畢竟是神,他隻有神性,沒有人心,他並不懂得小龍看著他的目光代表著什麽。” “沒有任何人有資格知道神明的名字,神明自然也不會告知別人。在小龍的眼裏,他的神明沒有喜怒哀樂,他就像一座立在眾生之巔的神像,靜默地注視著被他庇護的人間。不過有一個例外,在每一年人類舉行的祭祀大典上,在人類最純粹自然的歌聲中,他總能看到神明難得展露的笑顏。他覺得他的神明沐浴在笙歌裏的樣子前所未有的好看。於是,他暗暗在心裏大膽地稱呼他叫‘沐歌’。然而美好的日子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為一些變故,神明……隕落。” 應天頓了頓,聲音有些沙啞,過了半晌,他才繼續說下去,“神明隕落之後,他的血液落到人間的每一個角落,任何一個得到他血液的人類,都覺醒了前所未有的強大能力……那條小龍,他殺了許多得到神明血液的人類,將那一滴至純的血液從他們的身體裏剖離出來,卻無論如何都無法複活神明……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一個與神明一模一樣的人類……” “龍族的壽命是近乎無限的悠長,然而人類,就算是實力最強大的覺醒者,也活不過五百年。於是那頭小龍,就一直等一直等,等待神明下一次的轉世出生,然後將他帶走,用盡全力地撫養長大,就像曾經的神明養育他一樣。” 感覺到穆長生的呼吸輕輕地噴在他的脖頸處,應天笑了笑,接著道:“可是再悠長的壽命也會有到達盡頭的時候,那條小龍終於也到了自身的極限,不得不拋棄腐朽破敗的肉身,投身輪回之中。可惜這一次,他來晚了,不止錯過了那個人的出生,還錯過了他的成長。” 他側頭看著穆長生蒼白的臉,放輕了聲音道:“你相信因果報應,相信舉頭三尺有神明。可你知不知道,你原本,就應該是那個主宰眾生的神!可是人類忘記了你,他們不知道他們身體裏流淌著的力量,本來都應該隻屬於你,他們不記得你的付出和功績,卻將一切都當做理所當然,繼續使用著你饋贈的力量……如果這一次我早一點出生就好了,如果我當時的力量蘇醒得多一些的好了,你就不會遭受滅門之禍,不用經曆那些痛苦,更不用覺醒這種雞肋一般的能力。” 穆長生這個時候的氣息已經微弱到近乎沒有了。應天小心翼翼地在一棵掛滿了冰霜的樹下蹲下,他的下本身已經化作了原形,布滿了黑色鱗片的尾巴靈巧地在雪地上一圈圈盤了起來,充當了一個臨時的溫暖墊子,他把穆長生放在他的尾巴上,伸手把他落到額前的長發捋到耳後。 把他頭發上沾到的幾點雪花小心地拂開,應天輕聲道:“我的鱗片有點硬,比不上真的床鋪柔軟,你忍耐一下。” 穆長生早已經昏迷了過去,聽不到他說的話。 不過應天並不在意,他一隻手托著穆長生的頭,剩下的身體部位漸漸拉伸、變形。 “這一次你比以前發現得更早了,我隻取到了二十五個人的本源血。”應天想到這裏就有點喪氣,他應該更小心的,原本列入計劃之中的季澤、趙成安那些人,因為跟長生認識,他不能取,除此之外,為了不惹怒長生,他還需要在那些血脈盡可能純粹的人當中,挑選出作惡多端、死不足惜的一些人,選擇範圍就更窄了。 因為時間過去實在太久了,二十五份血凝聚在一起,還沒有一開始一滴本源血力量強大。不過用來治愈穆長生現在遭受言靈詛咒的身體,應該是足夠了。 應天的眼瞳已經完完全全變成了燦金色,那種絢爛的顏色讓他本來就俊美的臉龐生出幾分異常的妖異,他把外袍脫下,而後身體便如吹氣球一般迅速漲大,那是一條通體黑得發亮的黑龍,身形巨大卻修長,然而相比那些地麵爬行的蛇類,卻有一種難以言喻的震撼與美麗。 假使有人看到,也沒有任何人能具體地說出這條巨龍的體積。漆黑的鱗片勻稱細密地覆蓋在他的身體上,每一片都有一個成年男子大小,先前躺在他懷裏的穆長生此刻小的如同一隻螞蟻。 他的爪子形同鷹爪,卻比鷹類的爪子更加銳利剛硬,那棵掛滿冰霜的大樹在他爪下如同地麵的一根小草。 然而變形還沒有結束,伴隨著黑龍一聲嘹亮的龍吟,一對同樣黑色的羽翼破開他背部的皮肉,從身體內漸漸伸展出來。 每一根看似柔軟的羽毛都堅硬得如同鋼鐵製成,翅羽又長又利,然而揮動起來卻是罕見的流暢與自然。 在這頭黑龍出現的那一瞬間,重如高山的威壓鋪天蓋地席卷而出,一直不停的大雪在這股威壓下停滯了下來,整個世界開始隆隆隆地震動,在這頭黑龍的威壓下瑟瑟發抖。 然而這頭巨大威嚴的黑龍的眼神,卻比任何人類都要溫情柔和,他巨大的雙瞳緊緊凝視著穆長生。雙爪將穆長生輕輕地捧在掌心,如同供養一件絕世珍寶…… 第83章 茫茫雪海中,一個圓形的輪廓忽然浮現在半空中,少頃,那輪廓越來越鮮明,竟是一麵直徑約有兩米,銅色鑲邊的圓鏡子。 鏡麵倒映出來的卻不是這天地雪景,而是一片水麵般晃動的白色漣漪。 漣漪一圈圈散開,從裏頭探出一個黑色的腦袋,接著,上半個身子一同從鏡麵中探出,下一刻,一個一身錦衣華服,長發高束的俊美青年從鏡子中一躍而出。 待他落到地上,那麵比他整個人還要高大的鏡子緩緩縮成一麵隻有巴掌大小的小鏡,落回青年的手中。 穆長風剛剛從鏡子裏跳出來,一落地就被凜冽的寒氣撲了滿臉,他縮了縮脖子,一手緊著領口,一手拿著那麵小鏡子,急急道:“鏡子啊鏡子,你送錯地方了,這哪裏啊?我說的明明送到我家去。快快帶我離開這個地方,冷死我了!” 那麵小鏡子在主人的手掌心裏微微發亮,聽到主人的要求,它從主人掌心浮起,緩緩升至半空,又變成直徑兩米的大鏡子,穆長風連忙上前,想趕緊離開這個冷得要命的地方。 誰料剛剛走了兩步,地麵忽然跟六七級地震似的劇烈晃動了起來。猝不及防之下,他一個踉蹌,往前一撲,栽倒在雪地裏。 “啊呸。”弄得滿身滿臉都是雪的穆長風把嘴角裏的雪花吐出來,卻見原先穩穩立在半空中的鏡子忽然攪起一團旋風,將附近的雪花統統卷了進去。 原來望虛鏡見主人過來,已經算好時間帶著他穿越,誰料地麵晃動,主人忽然跌了一跤,它開啟的功能來不及收回,就將附近的風雪吸了進去,造出一股旋風來。 望虛鏡立在半空中左搖右晃,想將吸進去的風雪吐出來,誰料這方世界此刻極為不穩,誤打誤撞之下,望虛鏡一下升上了高空,將這股旋風越造越大,竟變成一股強大的龍卷風! 這股龍卷風在地麵上被望虛鏡帶著左搖右晃,一會兒向前一會兒向後,一會兒向左一會兒向右,攪得此處大地一片混亂,還將剛剛起身的穆長風給吸了進去。 穆長風雖然覺醒了,但他積累的那點微末靈氣隻夠他禦使望虛鏡,想要做點別的也是有心無力,因而此刻被卷進龍卷風中,他隻能勉強護住自己,連想要開口喝止望虛鏡的力氣都沒有。 這股龍卷風氣勢浩大,穆長風被卷在其中被迫跟著轉了無數個圈,轉得他頭昏眼花,幾欲嘔吐,誰知沒有最糟,隻有更糟,下一刻,他花費許多力氣做出來的漂亮發套也離他而去了。 套在頭上的長發一脫離,穆長風的發網也保不住了,跟著被風卷了出去,他原本藏得結結實實半長頭發頓時灑了下來,不過沒等落到他肩上就被風吹得狂亂飛舞。 穆長風盯著跟他一起落難的發套發網,沒法開口,隻得在心裏道一句淒慘。好在如今他比從前結實不少,被卷在龍卷風裏,也能保住性命,跟從前相比,那真是好太多了,現在隻能祈求望虛鏡早點停下來,不要再發瘋了。 穆長風苦中作樂地想著。 誰料他沒有等來望虛鏡平靜下來,卻等到一道閃電劈開龍卷風,直直撲向他的麵門! 穆長風瞪大眼睛,難道他沒有死在奇奇怪怪的異世界,也沒有死在這恐怖的龍卷風裏,反倒要死在一道不知道從哪裏劈過來的閃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