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長青劍眉輕皺,盯著那人看了一眼,那青年終於回過神來,大約也意識到自己這麽直白地盯著一名女子看十分不妥,這才不好意思地低了頭。


    醫館夥計連忙過來招呼,用眼角餘光頻頻偷瞧洛嬋,笑著對遲長青道:「敢問客人是給誰看病?」


    遲長青沒有回答,隻是冷聲道:「你們這裏最好的大夫是哪位?能否請他出來。」


    醫館夥計忙道:「咱們醫館裏的大夫都是全臨陽城最厲害的了。」


    遲長青望著他,並不接話,醫館夥計總覺得空氣裏似乎有一種無形的壓力,令他忍不住擦了擦額上的汗,改口道:「是,是,請客人隨小人來。」


    大夫很是個中年的男人,蓄著山羊須,麵容清臒,看起來有些和善,他看了看兩人,問道:「敢問可是這位姑娘病了?」


    遲長青打量他一眼,點頭,道:「內人前不久突然得了啞疾,請大夫幫忙瞧一瞧。」


    醫館原有不少人正在悄悄往這邊看,聽了這話,頓時有些扼腕和遺憾,這麽漂亮的姑娘,怎麽突然就啞了。


    那大夫給洛嬋把了脈,又問了些話,大多是些近況,有沒有吃什麽不明的東西,或是身上有什麽病痛之類的,洛嬋俱是搖頭,她沒病也不痛,隻是單單無法發聲,其餘跟平常人並無區別。


    大夫皺起眉頭,似有不解,遲長青便道:「大夫能瞧出來這病怎麽治麽?」


    那大夫思索了片刻,便挼著山羊胡須,道:「想是尊夫人從前身體虛寒,體弱所致。」


    遲長青道:「體弱會導致人突然患上啞疾?」


    大夫解釋道:「郎君有所不知,虛寒有三,分別是上中下三焦虛寒,一心肺,一脾胃,一肝腎,正氣既虛而有寒,病人不欲飲食,口淡,氣短,又心氣不暢,鬱結不解,不欲與人交談,久而久之,便會失聲。」


    遲長青不懂醫術,聽他這麽拉拉雜雜說了一堆,似乎有些道理,便道:「可有藥治?」


    大夫笑了,道:「既是病,自然有藥的,鄙人這就寫方子,郎君先抓藥給尊夫人吃上幾副,隻是這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慢慢吃,藥性累積起來了,才能見效。」


    他說著,便寫了方子,遲長青拿給醫館夥計去抓藥,末了稱好包起來,這麽幾包藥,就花了十五兩銀子,他皺了皺眉,倒不是心疼錢,隻是有些擔心這藥到底能不能治好小啞巴的病。


    他心裏想著,轉頭看了看洛嬋,小啞巴睜著眼睛,正好奇地打量那櫃台上的藥材,全無半點憂慮和緊張,看起來沒心沒肺的。


    離了醫館,洛嬋拉過遲長青的手問他:我們去哪裏?


    遲長青想了想,道:「先找一間客棧住下來吧,吃幾日的藥看看再說。」


    洛嬋自然沒有異議,她出門在外什麽都不懂,遲長青說什麽便是什麽,兩人趕著馬車又找了間客棧住下,仍舊是開兩間房,不過洛嬋發現這次的客棧比上次在河居鎮的好了不少,沒那麽破舊寒酸了,臨陽城到底是大城,人很多,比那些小鎮不知繁華了多少倍,雖然仍舊比不得京師,但是洛嬋一路上過來,見多了荒山野嶺,驟然回到這城中,竟然還有幾分不習慣。


    遲長青讓客棧夥計幫忙熬了藥,端來給洛嬋喝,藥味苦澀難聞,洛嬋下意識皺了皺鼻子,雖然老實捧著藥碗,但眼中明明白白地帶著幾分小小的抗拒,旁邊的遲長青見了,道:「怎麽了?」


    洛嬋指了指藥,又一筆一劃地在桌上寫:苦。


    遲長青勾了勾唇,微眯著眼看她,道:「要果脯?」


    洛嬋眼睛頓時一亮,連忙點點頭,露出一點笑來,像討好,又像是撒嬌,遲長青心說,這小啞巴的事兒真是越來越多了,所謂蹬鼻子上臉是不是就是這樣的?


    大將軍這麽想著,扔下一句:「等著。」


    轉身便出去了,眼看那挺拔修長的身影消失在門口處,洛嬋立即放下手裏的藥碗,走到了窗邊,推開窗戶往下看,這座客棧是兩層的,窗下臨街,店鋪林立,行人如織,還能聽見叫賣和吆喝聲,市井百態,盡收入眼底。


    洛嬋瞧了一會稀奇,最後目光落在了街角的位置,那裏有一樹紅彤彤的糖葫蘆,一個老頭兒正扛著它來回溜達,揚聲叫賣著,糖葫蘆在陽光下折射出亮晶晶的光芒,紅得耀眼。


    洛嬋喜歡吃糖葫蘆,二兄少年時候喜歡往府外跑,呼朋喚友,吃喝玩樂,他每回溜出去,都要叫洛嬋幫忙打掩護,說回來給她帶外麵的零嘴兒,洛嬋便聽話地答應,眼巴巴地等二兄回來。


    二兄從不食言,每每回來,都會帶各種各樣的零嘴小食,芸豆糕,驢打滾,芝麻糖,最多的是糖葫蘆,年幼的洛嬋一度以為外頭有個地方種滿了糖葫蘆樹。


    後來二兄入朝為官,做了武將,漸漸忙起來了,但是每次回來,還是會給洛嬋帶小玩意兒和零嘴,其中自是少不了糖葫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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