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鋪天蓋地的失望湧上來,幾乎把少女整個都淹沒了。


    他甚至不願意與她道別。


    洛嬋有些怔怔的,甚至忘記直起身來,正在這時,門裏傳來了輕微的動靜,然而洛嬋正沉浸在自己滿心的失落之中,並沒有發覺,下一刻,門開了,她頓時失去了支撐,整個人就跌入了門內,落入了一個帶著淡淡草木氣息的懷抱中。


    洛嬋呆住了,過了片刻,耳邊傳來了一絲幾不可聞的輕笑,熟悉的嗓音道:「你這是做什麽?大清早的就給我送一份這樣的大禮?」


    洛嬋沒想到遲長青還沒走,更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意外,再加上遲長青那句話,就仿佛她是一早守在人家門口,等著投懷送抱一般。


    洛嬋慌忙推開他站直了,如白玉般的臉頰上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緋紅,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解釋,站在那裏羞窘不堪,過了一會兒,才想起要走,飛快地跑了自己的房間,把門給關上了。


    遲長青看著那扇緊閉的屋門,下意識想起方才懷中的觸感來,柔軟而纖巧,像一團溫暖的雲跌落在他的懷抱中。


    正在這時,旁邊的房間開了門,朱聞陽探出身來看了看,疑惑道:「將軍,怎麽了?」


    遲長青搖首,道:「無事。」


    隻是某個小兔子被她自己給嚇到了。


    跑回了房間,洛嬋仍舊覺得心在砰砰地跳,仿佛下一刻就要從腔子裏跳出來似的,鼻端仍舊縈繞著那淡淡的草木氣息,像是春日裏被太陽曬得懶懶的植物枝葉,叫人聞著舒適無比。


    幼時爹爹曾抱過她,大兄也抱過她,二兄還會抱著她拋來拋去,可是都與遲長青不一樣,具體怎麽不一樣,洛嬋卻又想不明白,她那單純的小腦瓜子在這個時候完全不夠用了。


    洛嬋羞得一早上沒敢出門,生怕看見了遲長青,卻又怕他走了,隻好在門背後站著,豎著耳朵聽外麵的動靜,有腳步聲走來,她心裏登時一緊,下意識想,這是要走了麽?


    緊接著,隔壁有人聲傳來,卻原來是店夥計來送熱水了,洛嬋又大鬆了一口氣,還沒走。


    可她隨即又想,遲長青今天總是要走的,或早或晚,這麽一想,她忽然又難過了起來。


    正在這時,她的房門被輕輕叩響了,不疾不徐,洛嬋嚇了一跳,沒有動作,過了一會兒,外麵才傳來熟悉的嗓音,是遲長青:「起了麽?」


    洛嬋屏住呼吸,既不開門,也不給回應,屋子裏靜悄悄的,像是沒有人似的。


    遲長青:……


    小啞巴真是長進了,竟然還會耍賴皮了。


    他忍不住失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先走了。」


    房間裏靜默了半晌,門被輕輕打開了,洛嬋站在門後,抬起眼朝他看過來,秋水似的明眸裏藏著些微的委屈,襯得可憐兮兮,遲長青呼吸微微一滯,不知為何,心裏某個角落仿佛被什麽東西紮了一下,又酸又疼。


    他沉默了一下,才道:「先用早膳吧。」


    昨天的晚膳洛嬋隻吃了幾口,喝了一碗雞湯,按理來說,她今天應該餓的,可不知是不是因為情緒太過低落的緣故,洛嬋對著滿桌子的菜飯,毫無食欲,味同嚼蠟。


    遲長青見了,眉頭輕皺,道:「不合胃口麽?」


    洛嬋搖搖頭,用手沾了茶水在桌上劃拉:不餓。


    怎麽會不餓?遲長青皺著眉,把一碗小米粥推過去,緩著聲音哄她道:「多少吃一些。」


    洛嬋瞧了他一眼,沒作聲,捧著那碗粥小口喝了起來。


    等用過早膳,洛嬋坐在椅子上,看著遲長青默不作聲地收拾了碗筷,她欲言又止,但最後隻是垂下了眼,從遲長青這個方向看過去,她長長的睫羽遮去了那明亮的眸光,精致漂亮的容顏在窗外天光的映照下,仿佛姝麗絕美的夜曇花。


    遲長青離開屋子之後,把碗筷交給了客棧夥計,這才去隔壁的房間見了朱聞陽,朱聞陽立即起身道:「您要走了?」


    「嗯,」遲長青皺著眉,不期然又想起方才的場景,頓了頓,才道:「她之前在牢裏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情,患上了啞疾,已口不能言了。」


    聞言,朱聞陽立即明白過來,心裏有些惋惜,這麽漂亮的女子,竟然啞了,真是可憐。


    遲長青道:「她的事情,勞煩你多多上心。」


    朱聞陽忙道:「您言重了,屬下必十二萬分的謹慎。」


    遲長青又叮囑道:「我已帶她在臨陽城裏看了大夫,也抓了藥,一日喝兩次,她不愛喝藥,我準備了些果脯,等會與藥方一同給你,若是過幾日,藥和果脯都吃完了,要麻煩你去買,醫館在城東妙春堂,果脯鋪子在客棧對麵就有,她喜歡吃杏脯和梅子,若是路上有人賣冰糖葫蘆——」


    他忽然頓住,沒說話了,朱聞陽正聽得頭大如鬥,心說,這洛氏女怎麽這麽多事情?但是礙於自家將軍的囑咐,他又追問道:「冰糖葫蘆怎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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