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昂乖乖的趴伏在地,屏息凝神,動也不動。他根本就沒有中彈,但為了自保,隻好在暴亂群體遭受鎮壓的第一時間倒地裝昏迷。


    至於退路,他也早就考慮好了。


    等到常駐軍掃射完畢,就會跳下來抓人。他隻要在這個節骨眼兒上表明身份,就能輕鬆逃脫。


    最重要的一點,他根本就不是覺醒者,沒有半點兒修為在身,隻不過是混在這群人中間煽風點火罷了。身份的不同,致使他很容易就能將自己從整個暴亂群體中脫離開來,佯裝無辜。即便是被軍方帶走調查,倚仗燕京李家在本地的背景,想要將他撈出來也並不困難。


    畢竟他是家族的核心子弟,又是為了家族做事,燕京李家沒有棄他不顧的道理。


    李昂心裏小算盤打得劈劈啪啪作響,將前前後後都考慮全麵了,正在滿心沾沾自喜的時候,卻是變故迭生。


    他用眼角餘光看到,江南巨擘林子軒大搖大擺的走出了盛景酒店,穿過破碎淩亂的門口,徑自朝自己走過來了。


    “認出我來了?”李昂心下微驚,不過慌亂很快就消失無蹤,隻剩下了暗暗的冷笑,“嗬,找死!”


    果不其然,常駐軍很快就發現了林宇的身影:


    “報告!報告!九點鍾方向,有人從酒店裏走出來了!正向我方靠近!”


    小分隊指揮官循著方向望了望,冷聲道:“誰敢在這種時候走出來?肯定也是危險分子,開火!”


    “是!”


    砰砰砰!砰砰砰!


    霎時間,密密麻麻的破障彈就好像雨點似的,朝著林宇籠罩而去。


    但就在這時候,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這些被用來鎮壓暴亂、並且發揮了巨大作用的先進武器,在距離林宇身體兩三米遠的距離上,驟然停頓,動也不動的懸浮在了半空。


    放眼望去,無數破障彈在空中凝成了一座銀閃閃的銅牆鐵壁。


    “長官!打擊無效!打擊無效!”


    “長官!請下達指示!”


    小分隊指揮官瞪圓了眼睛,耳畔不斷回蕩著手下人的匯報和催促,那張臉瞬間泛起了詭異的鐵青。


    林宇就那麽輕描淡寫的出了盛景酒店的大門,踩著許許多多倒伏在地的暴亂者身體,橫穿過寬闊而混亂的大馬路,徑自來到了李昂近前。


    李昂也沒料到會出現這麽詭異的場麵,身體止不住的顫抖,兩條腿蹬刨著隻往後挪:“你!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嗬,我不找你們的麻煩,你們反倒是主動送上門來了。”林宇低低冷笑,一伸手揪住李昂的頭發,好像拖死狗似的,拽著他就往回走。


    “啊!救命!救命!”李昂隻覺得仿佛頭皮都要被對方掀下來了,一路淒厲慘叫著,但卻無濟於事。


    那些被破障彈廢掉了修為的暴亂者見得又是這位狠人跑出來鬧事,哪怕渾身無力,卻也不得不竭盡所能的往旁挪了挪身子,為之讓開了一條通路。


    常駐軍荷槍實彈,但卻無可奈何,就那麽眼睜睜的瞧著林宇將鬼哭狼嚎的李昂拽回了盛景酒店。從始至終,如入無人之境,沒有受到半點兒妨礙。


    直至林宇一腳踏進了門,那密密麻麻懸浮在半空中的銀色破障彈才驟然鬆動,如同冰雹般“嘩啦啦”墜地,彈跳著翻滾到遠處。


    小分隊指揮官咬了咬牙,厲聲道:“將酒店包圍!同時迅速上報,我們遭遇了強悍的抵抗分子,請求上級支援!”


    “是!”


    盛景酒店大堂,林宇將李昂扔在了地上,對陳嫣然淡聲道:“交給你了。”


    陳嫣然慢悠悠踱步過來,嘴角泛起盈盈笑容:“李少爺,好久不見。”


    李昂拚盡全力的縮脖子,偏過腦袋,完全不敢同這女人對視,嗓音艱澀:“我……我不認識你,你……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你們放我離開,我什麽都不知道……”


    “嗬嗬。”陳嫣然輕聲冷笑,挪開視線,再度將眸光投向了林宇道,“沒錯了,他就是李昂,燕京李家家主李新勝的第三個兒子。”


    李昂見對方點破了自己的身份,內心惶恐不安,扯開嗓門兒大吵大嚷:“不不不!我不是!我不是!你認錯人了!”


    林宇沒有半點兒猶豫,衝著李昂那張臉就踹了一腳。


    吵嚷聲戛然而止……


    “想來,我應該去找那位李家主談談。”林宇如是說道。


    突然,盛景酒店外再度傳來了機械化武裝震耳欲聾的轟鳴。


    小分隊指揮官趕緊跳下裝甲車,敬了個禮,嗓音洪亮:“報告長官,頑固分子退守酒店,我方已將其全盤封鎖!考慮到內部可能有人質,尚未發起進攻,等待上級指示!”


    軍部十三處調查科的吳軍滿臉殺氣,沉聲問:“可查清了對方什麽?”


    “呃,還沒有……”小分隊指揮官略微遲疑,旋即又補充道,“對方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小鬼,方才走出來劫走了一名暴亂分子,我們的破障彈對其無效……”


    “怎麽可能?”吳軍滿臉詫異,“你確定……無效?”


    破障彈的技術,是處長從江南林子軒那裏帶回來的,化境之下橫掃無敵,怎麽可能對付不了?難道在這盛景酒店裏,還藏著一位化境天師?


    開什麽玩笑!


    “看來是個厲害碴子,真給他臉了,我去收拾他!”吳軍絲毫不懼,他跟隨了鍾若曦那麽久,可也絕對不是吃素的。當即就從車上跳了下來,揮手怒洶洶帶著人往酒店裏走。


    他瞅了瞅那些被廢了修為、癱軟在地哀嚎不止的暴亂者,頗為滿意的點了點頭:“你們這邊做得不錯,行動很快,比其他幾個街區強多了。先把這些人帶下去,回頭我向上級申請,給你們記功!”


    “是!感謝長官厚愛!”


    小分隊指揮官還沒意識到這邊行動空前順利是沾了別人的光、撿了便宜,他空前欣喜的衝著手下人招了招手,當即常駐軍湧上來,給這些喪失了抵抗能力的暴亂者上了鐐銬,押下去。


    這時候,吳軍也恒越過馬路,來到了盛景酒店的大門前,立馬橫刀往哪裏一戰。


    他大手一揮,後方的手下人荷槍實彈,牢牢對準了酒店那黑幽幽的破敗大門。


    “裏麵的人聽著!”吳軍中氣十足,扯開嗓門嚷嚷,“都給老子放棄抵抗!乖乖走出來!否則,格殺勿論!”


    等了約有十多秒鍾,裏麵傳來了一道冷漠寒冽的嗓音:


    “滾。”


    吳軍勃然大怒,當即火撞頂梁。他的性格本來就很莽,今晚又正值動亂的非常時期,帶著人一個箭步就衝了進去,咬牙切齒的咆哮:


    “我他媽讓你……”


    他畢竟是訓練有素之輩,剛一衝進酒店,很快就探清了形勢,奔著核心位置衝了過去。


    酒店的服務生、保安們聚集在角落裏,兩三個女人在左方向,一名青年趴伏在地慘叫。而在酒店大堂正中央,一抹瘦削身影正負手而立,盡顯倨傲。


    毫無疑問,這小子就是目標了……


    吳軍沒有半點兒猶豫,準備先將這膽敢辱罵自己的猖狂小子按住,迅速控製局勢。直至他衝到了近前,距離對方不足兩米遠,才借著昏黃的手電光看清了那張極其臭屁的臉,登時大驚失色,忙不迭停下腳步,整個人僵住了!


    臥槽!怎麽是……怎麽會是……


    吳軍身體狠狠一震,渾身汗毛倒豎,脊背冷汗涔涔。


    待得他驟然驚醒,急忙回手按住了身後手下人的槍口,高聲暴喝:“別開槍!”


    砰!


    但槍還是開了,好在被吳軍這麽一拍,槍口衝下,子彈鑽進了地磚,並沒有造成任何傷害。


    忽然之間,酒店大堂裏,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吳軍帶著人,傻嗬嗬站在原地,直勾勾瞅著對麵的林宇,形如木雕泥塑。


    而跟隨在他身後的小分隊指揮官則是滿臉懵逼,小心翼翼的問:“長……長官?怎麽啦?”


    怎麽了?


    吳軍險些沒把鼻子氣歪了,你還他媽有臉問我怎麽了?知道麵前這小子是誰啊?


    *天驕、五星屠夫林子軒啊!你惹誰不好,怎麽偏偏惹到他頭上來了!破障彈不好使,為啥不好使?人家是巔峰半神,連核武都沒轍,你們那點兒小打小鬧能管用才見了鬼!更何況,破障彈的技術還是江南林家府的呢……


    這可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了……


    動亂發生後,軍部十三處迅速采取措施,完全有信心在天亮之前控製住燕京全局,鎮壓所有危險分子。


    但這裏麵卻獨獨有一個例外,那個最危險的分子……*天驕林子軒,卻是無論如何都壓不住的……


    吳軍抹了把額頭的虛汗,賠著笑臉:“不好意思啊,我……我真不知道是你……”


    林宇幾乎不拿正眼看他,用下巴點了點趴伏在地的李昂,冷聲道:“這個人,我要留下。”


    吳軍連忙點頭:“好,好,你隨意。”


    李昂渾身猛打了一個哆嗦,嗚咽著道:“救……救命啊,我不是……不是入道者,我是李家人……李新勝是我爹……”


    吳軍假裝沒聽見,心裏默默吐槽:林子軒要留你,誰他媽敢攔?李家人咋了?李家人多個啥?別說李新勝是你爹,就算你是李新勝的爹,老子也不敢管啊……


    林宇又道:“你的人,可以維持治安,這是你們應該做的,但不要管我的閑事。”


    “當然,絕對不管,哪敢管你啊。”吳軍咧咧嘴,點頭如小雞啄米。


    “那我就先走了,你忙,你忙……”他笑嗬嗬的擺了擺手,轉身揮揮手,帶人往外退。


    好不容易退出了盛景酒店,吳軍站在門口的台階上,長長舒出一口氣,暗道:好險。


    後麵那小分隊的指揮官茫然不解,湊過來低聲道:“長官,咱們……怎麽退出來了?我看那小子明顯是危險分子,不鎮壓一下?”


    吳軍垂下來的兩隻手一陣哆嗦,臉頰肌肉微微抽搐:“危險?廢話,當然他媽危險了,他是全*最危險的那個……所以根本鎮壓不住啊……”


    四周的手下人,全都傻了眼。


    就那麽個平凡普通的小子,到底是什麽來頭?會這般厲害?


    “以後你們就知道了,這位主兒不能惹,都給我小心點兒。”吳軍平複了一下心境,又沉聲吩咐道,“你們留下兩個人,鎖住這片街區,隻要暗中監視、隨時匯報情況就好了。與此同時,通知其他小分隊,這裏被劃為禁區,誰都不要過來了……”


    “是。”手下人縱然不明所以,但麵對長官吩咐,卻不得不沉聲應諾。


    吳軍下了台階,往前走出了兩步,又分明是有點兒不放心,轉回來繼續叮囑道:“切記,切記!無論剛才那位……他做什麽,愛幹啥幹啥,哪怕是脫光了衣服在大街上跳舞,你們都不要管,明白了麽?”


    眾人滿臉古怪,卻硬著頭皮,停止了腰杆兒敬禮:


    “是!”


    吳軍這才放下心,心事重重的離開了……


    小分隊指揮官不敢違抗命令,留下了幾個人封鎖街區,時刻匯報情況,然後也帶著人離開,去安定其他方麵去了。


    十分鍾後,一輛出租車開過了淩亂的街道,在被一根倒塌的路燈杆截住去路後,猛地停了下來。


    中年司機那早就被冷汗浸透的衣服,濕漉漉的黏在身體上,在這嚴寒的冷夜裏,泛著冰涼。


    他搭在方向盤上的兩隻手止不住的顫抖,聲音中透著濃濃的哭腔:“到了,到地方了……我不知道……不知道今晚發生了什麽,求求你,放了我吧……我很擔心家裏……”


    話還沒有說完,他圓溜溜的腦袋就毫無征兆的拋了起來,脖頸的鮮血好似噴泉,噴濺在車前的風擋玻璃上,模糊了視線。


    做完這些事後,王成麵無表情的下了車。


    他站在後半夜清冷的街道上,抬臉凝視著完全籠罩在黑夜之下的盛景酒店,嘴角緩緩、緩緩浮現出一抹詭異至極的陰笑:


    “林子軒、陳嫣然,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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