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長霽眼前陣陣發黑,如天旋地轉般站立不穩,他一刻也無法等待下去,顧不得被姒傾發現,掐了個法訣直接衝出大殿。他馬不停蹄地回到了八重天南方神殿的大門,在守衛對他行禮前,便劈頭蓋臉地問:“今日有無生人來過神殿?”天兵道:“回神君,今日無人造訪。”守衛的話不會有假,他說無人來訪,便是真的無人來過。嚴長霽又想,或許小鳳凰還沒到八重天?但他立刻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測,南方神殿的位置極其好找,以小鳳凰的修為,用通關文牒,一炷香的時間便可抵達。而小鳳凰又是藏不住事的性格,怎會隱身不出呢?“神君,可是屬下有所遺漏?”守衛忽然出聲,將嚴長霽飄遠的思緒拉了回來,他道:“並無。” 守衛明顯鬆了口氣,嚴長霽回到大殿關上門,喚來觀天鏡。泛著銀光的鏡子懸停在他麵前,他伸手輕觸,指尖碰到的地方蕩出一圈漣漪,鏡麵迅速發生了變化。先是一重天的通關名單中閃現了姒斐的名字,而後是二重天、三重天……他的名字一直亮到了第八層,便停了下來。姒斐果然來過!嚴長霽幾乎忘了呼吸,如果說小鳳凰確實來過,但又沒有見到守衛,就隻能說明他……此時鏡中的畫麵又發生了變化,名字慢慢隱去,消失不見,接著南方神殿漸漸出現在畫麵的深處,隻見一個身著雲彩霓裳的絕美少年慢慢向那走去。那是他熟悉的小鳳凰。多日不見,小鳳凰臉色蒼白了很多,也消瘦了不少,神情也有些憔悴。他怎麽能把自己折騰成這樣?盡管嚴長霽一直在告訴自己,跟小鳳凰已經結束了,但看到他的現狀,他還是忍不住心潮起伏。小鳳凰的眼神中帶著些許不安,他沿著通往神殿的路一直往上走。然後嚴長霽便看見了他躲在樹後,完完整整地聽見了華裳與瑤衣的對話……心中的猜想被證實,嚴長霽氣得差點摔了觀天鏡,小鳳凰最後決然欲泣的臉在他眼前揮之不去。他在大殿裏來回踱步幾圈,終究是沒忍住,轉身一腳踢翻了身旁的踏椅,勃然大怒道:“清月,瑤衣何在——!”小書童忙不迭跑進來,拱手鞠躬道:“神君,瑤衣已被押至天河底,此刻已到了行刑的時辰了。”嚴長霽一肚子火沒地方撒,把踏椅砸了個稀爛。清月噤若寒蟬,不敢發出一點聲音,緊接著嚴長霽直接化作原型,衝出了大殿。懲治瑤衣是次要,找到失蹤的小鳳凰才是當務之急。小鳳凰失控的情緒直接反應在了胎兒上。他離開八重天後,小腹就開始一抽一抽地疼。他本想馬上回到南禺山,但強撐著下了天界,便疼得渾身打顫,再也抬不起腳,不得已隻能扶著高大的樹木,勉強支撐著不至於立刻倒下去。小鳳凰平時受了丁點委屈,眼淚都會像決了堤似的流個不停,但現在他卻完全哭不出來,仿佛淚腺都已幹涸。事實上他的腦子裏仍是一騙空白的,他從內心深處,還是不願意去相信嚴長霽一直以來都是騙他的,那些所謂的甜言蜜語,全是謊言。但真相就在那裏,他不得不相信。小鳳凰沒有向姒傾傳訊。準確的來說,他有些不敢麵對姒斐,他害怕看到對方關切的眼神,他得自己一個先冷靜下來,消化嚴長霽騙了他的這件事。“寶寶,你乖一點好不好……”小鳳凰嘴唇顫抖著,發出虛弱的氣流音,手掌在小腹處輕柔地打著圈,“就一小會兒……”屋漏偏逢連夜雨。小鳳凰話音剛落,就有一個他此生都不願再聽見的聲音在耳後響起:“喲,這是誰啊——”這聲音聽起來沙啞又刺耳,語氣中帶著令人作嘔的輕浮。是螣蛇。他沒有死,他又回來了!那段被綁架的記憶頃刻間全部回籠,小鳳凰如墜冰窟,他正欲逃跑,卻被逮了個正著。螣蛇的樣子比兩百年前看上去要更為猙獰,因為入了魔的緣故,臉上青筋暴起,在灰黑色的鱗片間隙中交織。他極為輕鬆地抓住了小鳳凰,將他反手扣進懷中,幾乎是咬著他的耳垂,曖昧地朝他脆弱纖細的脖頸間吐氣:“這不是我們漂亮又可愛的小鳳凰麽……怎麽一個人就偷偷跑出來了,還對我投懷送抱?”“放、放開我……咳……惡心的怪物……”小鳳凰被他擰得呼吸不暢,險些暈厥過去。螣蛇笑眯眯地說:“別瞪我,你越是瞪我,我就越忍不住想肏你。”冰涼的蛇信擦過小鳳凰的臉,激起了他一身雞皮疙瘩。小鳳凰掙紮著大喊道:“放開我,你這個下賤的怪物!放開我——啊——”這急切的呼喊使他尾音都變了調。“小賤貨,這回沒有嚴長霽救你了,你那個奸夫上回差點弄死我,你說,我該怎麽討回來?”小鳳凰一催動靈力,那種冷到骨子裏的感覺又來了,隻聽螣蛇緩緩道:“相同的招式我不會中第二次,何況第一次你就沒能傷到我,難不成我還會放任你來第二次麽?”話畢,九條以魔氣幻化成的冰蛇從他脊柱竄出,而後死死纏住小鳳凰,直直地插進了他的身體,致命的寒氣轟然灌入,後者揚起脖頸發出一聲泣血的哀鳴:“啊啊啊——”實在是太疼了。這爆裂般的痛感像有一把鈍刀在他經脈裏切割,把他的肉身與靈魂完全攪碎分離。“你可知這兩百年來,我過的是什麽日子?鳳凰,朱雀,應龍……每一個都想讓我死,既然我還沒死,那就先讓你死好了!”小鳳凰以為這便是自己的死期。然而下一秒,從地底發出一聲驚天的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