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吃完了飯,收拾了桌子,陶陶鋪了紙在杏花樹下畫麵具的樣子,柳大娘晾好了衣裳瞧了她一眼,忍不住道:「我瞧王爺的意思,心裏仍念著你姐呢,不然,也不會急巴巴的趕來救你,那天若不是王爺來的快,真讓刑部那個黑臉的差爺拿了你去,可不知要受什麽罪了,大娘這兒想不明白,既然都進了王府怎麽又出來了,莫不是王爺對你不好?」


    陶陶:「大娘,我這樣的身份在王府就是個奴才,王府的奴才夠多了,不差我一個,我何必非要填上去,末了落個我姐這樣的下場,有什麽好的。」


    柳大娘:「能攤上王爺這樣的好主子,是你姐的造化,等熬出頭就一步登天了,隻可惜你姐福薄命不濟,得了場急病去了,不然,這一輩子的好日子就在眼前呢,奴才怎麽了,能在王爺這樣的貴人跟前兒當奴才,也是上輩子積德行善修來的。」


    陶陶放下筆抬頭:「大娘,人各有誌,我不是我姐,我不要當奴才,我要做個堂堂正正的人,我有腦子,有雙手,我能養活自己,指望別人做什麽?」


    柳大娘愣愣看著陶陶良久不言,陶陶知道自己的想法在柳大娘聽來是離經叛道,這個時代的女人都是依附男人活的,沒了男人天就塌了下來,活的太苦以至於認為給權貴當奴才都是前世修來的造化,她們早已習慣了卑微,並不覺得當奴才有什麽不好,但自己不行,讓自己一輩子那麽卑躬屈膝的活著,早晚憋屈死。


    而且,那些人的一個個都是人精,麵兒上笑著,心裏不定算計什麽呢,自己可沒那些人的心機,硬是摻和進去,回頭怎麽死的都不知道,就如陶大妮。


    雖然這兩天跟晉王的接觸中,陶陶不覺得晉王是個壞蛋,相反,她覺得晉王雖然麵冷心卻不壞,對自己尤其的好,可他越對自己好,陶陶就越鬱悶,陶陶也說不清鬱悶在哪兒,可就是不爽。


    正想著,忽院外有個熟悉的聲音:「陶老板在家嗎?」陶陶眼睛一亮,這聲音有些沙啞,正是上回來的那個姓朱的管家,這可是想什麽來什麽,放下筆,快步走了過去,開了院門:「朱管家來了,快請進來坐。」


    朱貴目光閃了閃:「上回陶老板說手裏的活兒忙,讓我過些日子再來,如今可騰出空來了?」


    陶陶讓著他進來坐了,倒了碗茶送過去:「剛我還說上回忘了問您是哪府上的,想找您卻不知去哪兒找,正著急呢,可巧您就來了,既應了您,自然不能食言,隻是前幾日出了檔子事兒,想必您也聽說了,是怕您覺著晦氣,另外尋了賣家。」


    朱貴:「前兩天的事兒我倒也聽說了,不瞞你,本來也另外找了幾家,可拿了樣子回去,我們老夫人瞧的不中意,說沒你們陶記燒的有靈氣兒,因是供佛所使,需誠心誠意,不能疏忽,便又遣了我來,特意吩咐下,隻要燒出的羅漢像好,就照著你們家先頭的價兒,一兩銀子一個如何?」


    陶陶差點兒樂抽了,先頭那些陶像能賣一兩銀子,自己可是沒少費勁兒,如今朱管家一開口就定了一兩銀子,簡直是意外之喜,這一百零八尊羅漢像可就是一百零八兩銀子啊,除去成本跟大栓的分成,自己至少能落下三十兩,加上之前攢下的,可以考慮盤個店麵了,有了店麵以後就容易多了。


    越想越興奮,忙道:「朱管家放心,保證您在老夫人跟前落不下包涵。」


    朱貴從懷裏掏出一張五十兩的銀票來遞給她:「這是定錢,我們老夫人下月十八過壽,十五來取可成?」


    陶陶忙應著:「您放心,一準做好。」商量好了送著朱貴出去,望著他出了廟兒胡同,陶陶才回來,看著手裏的五十兩銀票嗬嗬直笑。


    柳大娘在旁邊看了滿眼,心裏暗暗震驚,這丫頭的運氣實在的好,還說出了那樣的事兒,這檔子買賣得黃了呢,不想卻成了,簡直跟做夢似的,看著陶陶半天說不出話來。


    陶陶卻有計較,跟柳大娘道:「大娘,有件事兒我早想提了,隻是前頭不知買賣如何,也不敢冒失,如今接了這一單活兒,心裏也有了底,才敢開口,想必您剛也聽見了,這些羅漢像要的急,得趕著做,人手少隻怕忙不過來,不如您跟柳大叔一起過來幫忙,至於工錢,就照著外頭鋪子裏的給,再有,我打算買頭牛,以後拉個東西什麽的也方便,省的再雇人家的,我不懂這些,大叔是內行,這件事兒還得大叔多幫忙才行,您瞧什麽時候大叔得空,勞煩去騾馬市走一趟,就早買回來,也好開工。」


    柳大娘這會兒可回過味來了,這可是件大大的好事兒,如今她男人給人家拉腳兒,那家不厚道,一天累死累活的,也得不了幾個錢,一直想著攢了錢,買頭牛回來,是個長久的營生,隻可惜牲口太貴,也不知攢多少年才能置的起。


    陶二妮的意思再明白不過,買頭牛回來交給自己男人照顧著,平常幫著拉拉東西,活兒輕鬆不說,還給工錢,若照外頭鋪子裏的工錢,可不低了,一個月就能頂上自己男人兩個月的進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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