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羅也一樣,大概沒真正到平民百姓家裏來過,所以看什麽都新鮮,直到進了燒陶的小院,在二虎子的協助下做了兩個奇形怪狀的陶胚之後,就找到了新的樂子,死活不出來了,什麽逛市集也丟到了脖子後頭,一人占了一台拉胚機,折騰那些可憐的陶泥。


    等陶陶跟大栓定了下一撥的陶器樣子,從屋裏走出來,這兩人正玩的不亦樂乎呢,地上擺了幾件歪歪扭扭的成品,嘴裏還嚷嚷著讓小工拿去燒。


    二虎頗有些為難,本來想著這兩人一個洋和尚一個千金小姐,不過是覺得新鮮,玩一會兒就丟開了,哪想倒上癮了,還讓燒出來,拉幾個陶胚倒沒什麽,若是燒的話,需得上釉彩,修陶,整形……還得好幾道工序呢。


    若這倆人真拉出好陶胚也還罷了,燒出來能賣錢,可這樣歪七扭八又是盆又是碗的,燒出來別說賣了,隻怕白給也沒人要啊,這合進去的成本不成窟窿了嗎。


    別看他們這燒陶的作坊不大,賬目卻極清楚,這筆損耗如何交代,要是不聽,這倆人是二姑娘帶過來,還是鋪子的股東,哪好意思駁他們。


    正發愁呢,瞧見陶陶出來,忙跑過去低聲道:「二姑娘,您瞧這些陶胚,燒還是不燒?」


    陶陶看了兩人一眼:「燒,為什麽不燒。」


    二虎:「這些東西燒出來可賣不出去。」


    陶陶挑眉:「這個你盡管放心,別人想買也買不到,他們倆指定要帶回去的,你隻管照著出貨的價兒,記在賬上,到時候從他們的分紅裏頭扣就是了。」


    二虎愕然:「這個,他們若是知道能答應嗎。」


    陶陶笑了:「若不是看在他們是我朋友的份上,這個價兒可不成。」說著走了過去,彎腰在子萱哪兒瞅了一會兒問:「你這做的什麽啊,我怎麽瞧不出來?」


    子萱興致勃勃的道:「魚缸啊,我爹喜歡養魚,我給他親手做個養魚的魚缸,擺在書房裏,我爹隻要一瞧見魚缸就想起我的一番孝心,豈不好。」


    陶陶嘴角抽了抽,姚家二老爺這兩天指定沒做好夢,回頭擺這麽個醜不拉幾的陶盆在屋裏養金魚,得多別扭啊,自己瞅著別扭還罷了,若是給同僚見了,還當姚二老爺有什麽惡趣味呢。


    不過,子萱說的也是,好歹是一番孝心,自己就別打擾這丫頭盡孝了,點點頭:「這麽說你還得待一會兒呢,那我可先回去了,有些事兒得去辦。」


    子萱正在興頭上,不僅想給她爹做養魚的魚缸,還打算給大伯做個筆筒,給老太君做個擺件兒……總之什麽都想做,哪舍得離開,頭都不抬的道:「你先辦你的事兒去吧,回頭我自己回去,快走快走,別打擾我做正事兒。」


    陶陶翻了白眼,瞥了眼地上亂七八糟的陶胚,這算什麽正事兒啊,簡直是霍霍,反正自己沒損失,這丫頭也高興,至於以後收到她如此偉大作品的人高不高興,就不幹自己的事兒了,陶陶囑咐了四兒幾句,帶著小雀出了廟兒胡同,一路回了晉王府。


    到了府門前跳下車,吩咐小雀兒去西廂拿她前幾日在市兒上淘的那個竹根的筆筒,自己在大門裏的茶房裏頭坐著等她。


    看門的不光小子,還有兩個老人兒,忙叫人端了茶來,琢磨這位今兒怎麽跑這兒坐著來了,又不敢問,隻能好生伺候著。


    陶陶就是不耐煩穿廊過屋的進去折騰,才在這兒等著,要是自己進去拿,小雀兒也必然會跟去,既如此還不如讓她跑一趟算了。


    小雀兒倒利落,陶陶一碗茶沒喝完就回來了,手裏捧了個竹編的盒子,這盒子是跟筆筒一起淘回來的,陶陶喜歡竹編的東西,買的時候不知道要做什麽,就把筆筒裝到了裏頭,倒正好配成了一套,本來想自己留著使的,如今既要求人,自然要拿出點兒誠意才行,若是能把事兒辦成了,一個筆筒算什麽,就是送一千一萬個都值。


    更何況,這筆筒本來也不是什麽稀罕東西,隻是勝在天然古拙罷了,陶陶也是想了一道兒才想起這個來,估摸著三爺那個性子,送這個應該合他的心思。


    對於三爺這樣的天潢貴胄,送禮必須要慎重再慎重,這些人什麽沒見過啊,貴重的東西根本不稀罕,得拿捏他們的喜好送禮才成。


    之所以送這個筆筒還是今兒子萱頭上那朵南瓜花給陶陶的啟示。


    小雀兒把盒子交給她:「好端端拿這個做什麽?」


    陶陶:「當然是送人了,走吧。」


    小雀兒忙道:「這都快晌午了,便姑娘的事兒再著急,也不能不吃飯啊。」


    陶陶:「誰說不吃飯了,咱們今兒這頓去三爺府上吃。」說著已經走了出去。


    小雀兒愣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見陶陶已經出了大門,忙追了出去:「姑娘,姑娘,這晌午頭上趕著飯口去三爺府上不大好吧。」


    陶陶:「有什麽不好的,趕著飯去才不顯得疏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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