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陶搖搖頭:「什麽恩人,都到這份上了,能舒服些一天是一天了,走吧,去姚府找子萱,問問昨兒她看的什麽戲?」


    馬車剛出了街口去遠了,耿泰目光閃了閃,心說,這位怎麽跑這兒來了,小雀兒他見過,知道是陶陶的丫頭,剛見小雀兒從大牢出來進了對街胡同裏的馬車,還納悶呢,疑惑是自己看差了,走進去,叫了牢頭過來問:「剛可有什麽人來探監?」


    牢頭點頭:「剛有個丫頭來看陳大人,隻遠遠的瞧了一眼,就走了,撂下了這包銀子,叫弄個炭火盆子給陳大人端過去,我先頭還琢磨別是陳大人在外頭的閨女吧,可瞧著又不大像,而且也沒聽說陳大人有外室。」


    耿泰道:「別胡說了,剛那丫頭不過是個跑道兒的罷了,正主在外頭呢。」


    牢頭:「頭兒怎麽知道的,您認識?什麽來頭?這些日子可就這麽一個來探陳大人的?」


    耿泰:「倒也沒想到她會來?。」耿泰有時候總想起當初在廟兒胡同頭一回見那丫頭的樣兒,那時候怎麽也沒想到那丫頭能混成如今這般,當初那個嚇的小臉發白的黃毛丫頭,如今已經金貴無比,身邊兒圍著的那幾位爺,把這位護的嚴嚴實實,再不會發生當初的烏龍事兒。不過她今兒能來這一趟,就知性子仍是沒怎麽變,以她如今的地位,隻要肯伸手,或許能幫上陳家,卻也要看機緣。


    陶陶從刑部大牢往姚府走,不想半道上卻碰上了三爺,潘鐸攔下了她坐的馬車,叫陶陶過去,陶陶隻能過去見禮。


    站在車外剛要行禮,車門打開,三爺從裏頭伸出一隻手:「外頭冷,進來說。」陶陶把自己的手搭過去,給他拖上車。


    三爺打量她一遭:「這麽一大早跑哪兒玩兒去了?」


    陶陶:「沒去哪兒?這不正打算去姚府找子萱嗎,就碰上三爺了。」


    三爺拉她坐下:「你少在我跟前弄鬼,若是從晉王府到姚府該是從東邊過來,你的車可是從西邊來的?再不說實話,可要罰了。」


    陶陶最怕他嘴裏的罰,三爺一罰就是讓她抄書,大過年的她可不想悶在屋裏寫字,隻得道:「那個,我去了刑部大牢。」


    三爺挑眉笑了:「你不是去看陳英了吧,我還當你心裏記恨他關你呢。」


    陶陶:「人都要死了,還記恨什麽,更何況當初我卷進亂黨案中,他關我也是應該的,哎,怎麽走了,我得去姚府找子萱呢。」


    三爺:「我書房的那株梅花開了,我記得上回你說需在雪天裏看梅花最得趣,今兒不是正好。」


    陶陶正想拒絕,忽想起老張頭托付自己的事兒,琢磨去去也好,正好趁機會把事兒辦了,免得過年的時候老張頭又尋自己囉嗦。


    三爺說的梅花其實就是一株老梅,遠不如杏花知名,就栽在院子裏,推開窗戶就能瞧見,伸展的梅枝上落滿了雪,映著白皚皚的雪,那一朵朵傲雪綻放的紅梅,越發妍麗多姿,雖說開了窗子,因炕燒的暖,倒不覺著冷,隻覺若有若無的梅香撲鼻而來,沁人心脾。


    小桌上的水滾了,陶陶執壺衝茶,剛衝好,就聽一個熟悉討厭的聲音響起:「三哥倒是愜意,既有好茶怎麽能少的了十四。」


    陶陶皺起了眉頭,心說今兒一早五爺把七爺叫去不就是商量給這討嫌的小子接風嗎,三爺笑道:「這丫頭懶惰的緊,難得今兒勤快,親手烹茶,倒讓你趕上了。」


    雖說知道三哥對這丫頭不一般,可沒親眼瞧見還不覺著如何,這一見著了才知外頭說三哥收了個女弟子的事兒,竟是認真的,且對三哥對這個女弟子頗為喜歡,瞧這丫頭的目光都格外柔和,透著那麽輕鬆悠閑,如此自在的三哥,自己都不曾見過。


    十四忍不瞧了這丫頭幾眼,見這丫頭一臉不爽,便知不待見自己,惹得十四淘氣上來,偏一屁股坐在她旁邊:「怎麽不想給爺吃你烹的茶嗎?」


    陶陶忍不住道:「不想,你就不吃了嗎?」


    十四嗤一聲樂了:「給爺烹茶是你這丫頭的造化,等閑的丫頭倒是想給爺烹茶都沒機會。」


    陶陶愕然看著他,就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驚了一下倒不禁笑了起來,這人要是臉皮厚到這種程度,還跟他置氣豈不是跟自己過不去嗎,大度的倒了一盞道:「陶陶蠢笨,不如您府裏的丫頭烹的茶香,請十四爺勉強吃一盞,權當解渴了。」


    十四倒不想她態度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竟規矩了起來,雖有些納悶,卻也沒客氣,端起來吃了一口點點頭:「茶好,水也不錯。」


    陶陶倒不惱了,笑眯眯的道:「先說了,陶陶的手藝差,難為十四爺了。」


    十四點點頭:「今兒倒是規矩多了。」


    陶陶懶得搭理他,吃了一小盞茶,見三爺跟十四說起朝堂政事兒,自己插不上嘴,也不耐煩聽,便叫了順子去搬梯子架到梅樹下,左右看了看,相中了博古架上那個纏枝番蓮的雙耳小瓷罐,過去拿下來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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