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荷心滿意足地用完,走至大廳,隨容書一起出了客棧。然而沒走幾步,蘇青荷發現容書一直領著她往城北走,心裏咯噔一聲,不會還去昨天那個陰森的小巷吧?


    不過蘇青荷的顧慮很快被打消了,容書領著她一直往人流最多的大道上走,隨後拐進了一條略窄些的街道,最終在一家氣派的後院木門處停下。


    蘇青荷心中打量,這貌似是一家沿街店鋪的後門?


    有夥計聞聲來開門,二人走了進去,隻聞磨石琢玉的敲打聲不絕於耳,走進大廳,隻見廳內熙來攘往,翡翠擺件與各色掛飾發出的淡淡華光讓人目眩,許多公子哥與小姐們在挑選首飾擺件,詢價聲嬉笑聲,其熱鬧程度不亞於荷寶齋,而店鋪裝修的精致奢華度又不壓於點翠樓。


    容書領著她上了二樓,二樓則安靜了許多,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伽南香,段離箏和兩個夥計打扮的男人圍坐在一張桌前,見到蘇青荷過來,那兩個夥計即刻站起身來,有些局促地笑著招呼:「蘇姑娘。」


    段離箏抬眼:「圖紙帶來了嗎?」


    蘇青荷點點頭,從懷中拿出了兩張昨日趕製出的圖紙,一個年輕夥計上前接過,另一個年長些的男人小心斟酌著語氣道:「蘇姑娘,你繪製的花樣圖紙實是新奇,有些紋飾聞所未聞,有幾件成品製作出來後,與這圖紙上的花樣有些出入,可否賞臉同我們這些夥計講講…」


    蘇青荷笑著點了點頭,見段離箏沒什麽反應,便與那兩個夥計一起下樓,去了後院的琢玉作坊。


    蘇青荷拿起作坊裏的半成品看了看,發現都是小問題,隻因在平麵圖紙上線條的深淺無法確切表達出立體玉雕的凹凸程度,她的那些花樣本就稀奇別致,浮雕鏤雕的起伏程度若再有偏差,就會顯得不倫不類。


    隨著和作坊的幾個玉雕師的談話變得熱絡,蘇青荷才知這店鋪便是段離箏信上所寫、名為玄汐閣的翡翠成品店。讓她暗自吃驚的是,除了方才在樓上的那倆位夥計,店鋪的其他人都不知段離箏才是這店鋪的正主。段離箏極少露麵,夥計們都以為他是掌櫃請來的客人。


    蘇青荷隻覺這位少爺處處透著神秘,身為侯爺家的公子哥,不住在雕梁畫棟的侯府,整日跑去客棧,連開個玉石店,都這般遮遮掩掩。她聽到小二有意無意地提起過,他是鴻來客棧的常客,十日有八日是住在客棧,已持續了五六年。


    在作坊待了約一個時辰,圖紙有問題的地方都處理得差不多了,容書過來叫她,三人一道直接從店鋪正門離開。


    從玄汐閣出來後,蘇青荷發現麵前這條街兩旁清一色地是玉石店,是類似於兗州城的玉石一條街的存在。不同的是,這條玉石街更為寬闊,遠遠望不見頭,各色皮料的石頭堆在沿街的店鋪前,像兩條五彩斑斕的花帶。


    除了大部分的翡翠毛料與成品外,沿街店鋪裏隨處可見壽山石、雞血石、田黃、瑪瑙、和田玉等幾種常見的玉石,以及各種造型特異的奇石怪玉。


    荊州沒有自己的玉石礦脈,因此不像兗州有著自己特有的玉石文化,那些翡翠毛料都是從五湖四海運來的,質量良莠不齊,各種皮色的雜七雜八地混在一塊兒。不過京都的特點就是海納百川,在這裏甚至可以淘到南曼國特有的紅藍綠寶石。這裏的人統一稱之為光珠,按顏色又分為紅珠、青珠、碧珠、白珠。


    蘇青荷像進了大觀園一樣,見到這些前世裏常戴的各色寶石水晶,像見了親人般,有些愛不釋手。想著兗州城是見不到這些的,不如買上一些回去,看能不能嚐試鑲嵌在翡翠首飾上,保準讓那些愛美成癡的千金小姐們搶破頭。


    而容書推著段離箏在她身後不遠處,不緊不慢地往前走著。


    「蘇青荷?」突然,一道詫異帶著嬌媚的女聲在身後響起。


    蘇青荷循聲偏頭望去,隻見雲映嵐像見了鬼似的瞪著她,她的身邊還圍著幾位身穿華服的年輕公子哥。


    「真是有緣,鬥石擂台一別三月,沒想到還能在京城遇見你。」雲映嵐眼波在她身上掃過,發出一聲輕笑。


    蘇青荷亦是笑容不進眼底,她還真不想要這所謂的緣分,今日出門是不是沒看黃曆?


    一位身材高瘦、臉型也同樣有些窄瘦的公子哥湊到雲映嵐身邊,有些譏誚地口吻:「原來她就是映嵐你提過的那位,在最後關頭不自量力衝上台來,結果花簽數五比一慘敗的那位蘇姑娘?」


    那男子話音一落,其他幾人臉上浮現「原來如此」的笑容,看向蘇青荷的眼神或嘲弄或同情。


    蘇青荷微眯起眼,泰然自若道:「雲姑娘為了贏得上次的鬥石大會,可謂是煞費苦心,光是銀票就散出去不少,這擂主之位自然理應是歸她。」


    雲映嵐臉色陡然一變,用強硬的口氣來掩飾內心的慌亂:「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雲姑娘心裏清楚,何必明知故問。如此拙劣的手段,你當所有人都耳聾眼花,看不出裏麵的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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