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解石師傅賣力地踩著踏板,鋼盤沾著解玉砂在毛料上磨動,不過一刻,那塊黃沙皮便被解成了兩半。


    白花花的垮石,一絲綠意也無。


    魁梧男子不甘心,又讓解石師傅切了幾道,然而還是不見綠,才臉色有些頹喪地回到了眾人之間。


    緊接著又是兩個公子哥上去解石,皆是灰頭土臉抱著垮石下來了。


    此時,馮金元咬咬牙,抱著他那塊雞血石放在了解石機前,鐵盤磨動玉石的沙沙聲,就像是催命符,馮金元緊張地手心直冒汗,胡亂地往袍子上抹了抹。


    雞血石上棕黃色的皮殼被漸漸磨去,露出了其隱藏的本來麵目,血色占了整個原料的三分之一,比他預想的少了些,但總不算血本無歸,能回來個三四百兩。


    馮金元略失落又略慶幸地拿回沾滿血色的那塊料,走到蘇青荷和殷守旁邊歎氣:「這下吃酒錢沒了。」


    殷守拍拍他的肩,低聲安慰他:「你就祈禱接下來的石頭全被切垮吧,這樣你也是頭籌了。」


    馮金元回來時,無意間踢到了殷守的黑烏沙,圓滾滾的毛料滾到了蘇青荷的腳邊,蘇青荷下意識彎腰地抱起,腦海中感應到的畫麵讓她停頓了片刻,隨即伸手把毛料放回殷守的麵前,而殷守也並沒有留意。


    接下來上去解石的是同魁梧男子同行的,舉止儒雅的公子,他拿出的石料算是半明料的壽山芙蓉石,有兩指寬的玉肉帶橫在整塊原石中間,又稱肉包沙。


    他賭得是那些沙子會不會吃進那玉肉裏,若是吃進了,整塊料子解出來玉質就不純淨,價格也大打折扣,若是吃不進,那玉肉解出來能做成四五條印章,壽山石印章最為文人所喜,價格也是居高不下。


    壽山石原料被解開,十分幸運,那沙子並沒吃進去多少,解出來的玉塊還算剔透,若雕琢得好,賣到上千兩不成問題。


    馮金元見此當下用手捂臉,垂頭喪氣道:「完了,怎麽就讓秦珍那小子撿漏了。」


    秦珍並沒有表現得太過欣喜,對那些個向他道喜的公子們,回以守禮的笑。


    殷守恬不知恥地衝他使了個眼色:「回頭做了印章,分我一塊。」


    秦珍橫他一眼,不客氣道:「你平日裏看得最多,寫得最多的是賬簿,用得著印章麽?」


    殷守大笑:「充充門麵也是好的。」


    緊接著,一直圍著雲映嵐轉的高瘦男人抱著和田玉籽料上去解,隨著鋼盤深入,籽料應聲被分成兩塊。眾人抬眼去看玉石的切麵,當下搖頭歎氣。


    玉倒是有玉,但是沒見過這麽爛的和田玉,切麵僵而雜,還帶著夾棉和小裂,幾乎和田玉所有的瑕疵都集合在這塊料子中,連扣一塊完整不帶裂的玉牌都費勁,整個料子算是費了。


    「什麽鬼東西!」高瘦男人滿眼的陰霾,從胸腔裏冒出的火氣都快燒到頭發了,一揮手把解石架上的石料拂落在地上,板著臉、大步流星地回到了人群後麵站著。


    沒人去安慰他,連雲映嵐都嫌惡地瞟他一眼便扭過頭去。


    馮金元眼裏閃過嘲弄:「見了女人就走不動路的家夥,隻會敗他老子的銀子,剛玩石頭沒幾個月,就敢上手去賭,自視甚高的蠢蛋。」


    「好了,被他聽見,你倆又得打起來,」殷守無奈道,望向另一邊毫無動作的雲映嵐,於是抱起他那塊黑烏沙,「下一個,我去解罷。」


    此時就剩下他、雲映嵐和蘇青荷沒有解石,臨近最後關頭,除了那高瘦男人,前幾個切垮了的公子哥們眼見著六人垮了五人,一個比一個慘,早已調整好心態,聚精會神地關注起解石架上的狀況。


    然而,解石師傅一刀下去,白花花的切麵,噓聲四起。


    殷守眼中閃過淡淡的失落,轉身欲走回人群,卻聞蘇青荷說了一句:「再切一刀吧。」


    殷守定了定神,看向被一分為二、每塊隻有兩公斤多的毛料,並沒抱多大希望,隨意地對解石師傅說:「那就再切一刀吧。」


    然而這一刀下去,整個人群都躁動了起來。


    切麵處有塊碗底大小的地方像是盛滿了水一樣,通透無暇,其中夾著幾條絲帶狀的陽綠色,將整個‘水麵’都映襯著有了色澤,微光粼粼,直沁到人心裏。


    「居然是金絲種,冰種質地!」


    「這次估計又是殷兄拔得頭籌了……」


    眾人私語紛紛,殷守眼中亦是浮現驚喜之色,整個翡翠解出來後,大概有手掌心大小,雖然不大,但能做兩個鐲子了,一隻鐲子的價格便在一千兩左右。


    「多謝你剛才出聲提點我,如果不是你,我就把這金絲翡當成廢料了。」殷守拿著解完的翡翠明料走到蘇青荷身邊,眸子直直地看向她,閃著不知名的情緒。


    蘇青荷笑笑:「沒什麽,我隻是覺著就這麽扔掉太可惜了,沒想到真的有奇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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