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尚書眼界高,在位置上看盡人心,知道婚姻到頭來十個裏麵八個是利益關係。可他不想自己女兒也這樣,娘娘寵辛夷,也不想辛夷就這樣。


    「你是我門生,接我的位最好,但你最適合的,就是我這個位置。」傅尚書看人很清楚。


    梁大人聽到這話,從椅子上起身,恭敬躬身:「老師謬讚。」


    「丞相位置,我不適合。我就在這兒再幫你熟悉幾年。以後要是小女有了夫婿,你再替我照料照料他。」傅尚書朝著梁大人按了按手,「行了,那麽客氣幹什麽?都說了是自家人說自家話。」


    「這個封淩也就是提上一嘴。要是辛夷喜歡,那就這麽辦了。要是辛夷不喜歡,我替她去回絕了就行。左右沒見過人,事都隻是嘴上隨意一說。」


    傅尚書又拿起了自己麵前的冊子看了起來。


    梁大人回到自己位置上,心頭狂跳。


    這是他老師第一回 直言說會扶持他走上尚書之位。正三品,那是絕對的高位置。而隻有到達了這個位置,他才能有機會再朝前一探。


    過了片刻,梁大人輕咳嗽一聲:「那,老師。您說我要不要和封解元敘敘舊,領他去哪裏走一走。小姐這些日子總在屋裏,想來也是有些無趣的。」


    傅尚書聽著自己學生拐彎抹角的撮合意思,笑了一聲:「也成。這日子風大,杏林葉子落一地,正好看。放放風箏什麽的,適合……」


    他話說道這裏,拐了個彎:「適合孩子,不適合她這個年紀。她就喜歡花花草草,還最喜歡挖來種在院子裏。花草的品詩會她也沒參與過,回頭你看著找人辦一個。」


    梁大人笑著答應:「好。」


    兩個成年人隨口一說,就將一次初見敲定。


    而全然不知道這事情的傅辛夷,此刻正在自己房間裏拿著毛筆浪費紙張。


    她以前沒用過毛筆,這些年是被壓迫著學了兩年,效果就是讓上天涕泗橫流,恨不得沒收她的紙筆。而紙上的內容剛開始還挺正常,是一句不知道來源哪裏的文言文,寫到後頭就成了……


    「十月桂花時節。桂花四大品係……不適合養在……桂花味道……桂花養殖方法……桂花疾病處理方式……」


    她寫著寫著還要回憶一下。


    植物品種到了她那個時候很多都是經過改良的,這與現在大有不同。以前她隻知道用已經有的植物去布置,了解那些個植物的性質就足夠了。


    可現在,她需要了解的內容有了變化,還琢磨起了改良這一回事。


    女子閨房中本就無聊。


    女工之類會傷眼睛,家裏是絕對不會讓她學的。琴棋書畫的課程如今按部就班被塞進來,光一個書就讓她絕望,別提另外三個了。


    除了逃課,還是想逃課。


    「哎,找個借口離家出走吧。」也不知道外麵別人家裏流行什麽品種物種的植物。


    「叩叩——」房間外傳來了良珠的聲音,「小姐,剛才先生傳話過來,明天她會帶她另外一個學生一道過來。是工部尚書家的三小姐。」


    傅辛夷:「……」


    完蛋,還要和一個大家閨秀一起上課。


    還是離家出走吧。


    傅辛夷晚上剛收到通知,秉持著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精神,依舊沒有背出自己的課文,並安穩洗漱睡下,臉上一片祥和:「人生,快樂就好。」


    良珠在邊上給傅辛夷蓋好被子,失笑:「小姐。明天您要是樣樣都被比下去,那哪能開心得起來啊!」


    傅辛夷看向良珠:「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


    良珠嗔怪:「小姐念了書,歪理一套接著一套。怎麽就沒見您先將先生要求背的那些給背出了?」


    傅辛夷能說什麽呢?


    觀念是上輩子那麽多年熏陶積澱下來的,背書是這輩子需要後天努力的,更別提這書裏頭讓她看不過眼的字眼實在多了些。多年社會和諧平等旗幟下生長出來的人,對封建階級總是不習慣的。


    她乖乖閉了眼,決定安安分分睡覺。


    一閉眼,一睜眼,新的一天到來。


    朦朧的清早,安靜的府上腳步聲逐漸多了起來。


    傅辛夷起床洗漱,在良珠的幫助下梳妝打扮,並前去和自己爹以及姨娘一塊兒用早膳。


    早膳簡單又清爽,白淨的大饅頭、雞蛋、今早剛從城外送來的蔬菜、醃製過的臘肉,還有幾塊糕點。


    顧姨娘問傅辛夷:「聽說今天桂府三小姐會來?」


    傅辛夷應聲:「是。」


    傅尚書拿著饅頭吃著,聽到這話叮囑了一聲:「桂三小姐書念得不錯,你可以和她多聊聊。」


    傅辛夷繼續應聲。


    顧姨娘悄瞥了眼傅尚書,見傅尚書沒有再多說什麽的意思,便自個兒提點了兩句:「桂小姐書念得不錯,有些想法自然是與常人不同,你聽著就過,別和人起了爭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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