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仆暈乎乎跟著婦女從後門往裏頭走。


    一進門,婦女將門利落關上,一把拽起了這人的衣服往裏頭拖,嘴上大喊起人來:「來人呐!這外頭來了個鬼祟不知道幹什麽的!」


    話剛落,一群手上拿著杆子、鋤頭等東西的仆役就圍了上來。


    下仆被拽得摔到地上,卻絲毫沒能掙脫這悍婦的手臂:「不是,誤會,誤會!」


    婦女把自己手上提著的東西一擱,一巴掌糊在下仆臉上:「當老娘沒見識過你這種玩意兒?敢來我們傅府兒尋麻煩,吃撐了吧!」


    傅辛夷聽說自己府上抓住了一個搞事的,還押送了官府,一時有點震驚。


    良珠在她邊上細說著詳細經過,借此教育自家小姐:「您別看現在出門一個個人模狗樣的,其實私底下醃臢事多了去。小姐您這雙眼睛這才熬過來呢。」


    傅辛夷拿著自己小鋤頭看向良珠:「當初下毒的人,不是說抓住了麽?」


    良珠「嘿」了一聲:「那是抓住了。可您看,新的人又上來了。這世道人心最是難測。」


    傅辛夷沒回話。


    她腦中回想了一下當年關於自己中毒的事情。她年紀小,很多事情傅尚書和顧姨娘並沒有告訴她。就連她娘出殯那會兒,她都還在病床上躺著,靠大夫掛著一條命。


    一位官老爺的夫人都能被人下毒毒害,這世道確實是人心難測。


    如今這回……


    「有問出來是誰派來的人麽?」傅辛夷問良珠。


    良珠湊近傅辛夷,低聲說了:「是翰林府盧大人的兒子盧旺申盧公子派的人,這人還去了一趟桂府。顧姨娘知道這事後,親自去桂府尋桂夫人了,再多的我也不清楚。」


    傅辛夷點頭。


    良珠繼續壓著聲音:「盧公子這事難算大錯。不過盧公子和桂三小姐的婚事怕是成不了,隻不知道最後會鬧成什麽樣。傳出去整個京城都要看笑話。小姐您以後可不能找這樣的人家。」


    傅辛夷笑開:「我還小,成婚的事不急。指不定一輩子就陪在爹身邊。」


    良珠吐舌頭:「反正我一輩子留在小姐身邊。」


    傅辛夷點了點旁邊剛挖鬆的土:「那勞煩,幫我把新買來的種子種下去。記得一個坑放三到五粒就好。」


    放少了怕一個都發不出芽來,放多了怕回頭發芽都擠在一起。


    良珠頭疼:「這又是什麽種子?」


    傅辛夷低頭繼續挖坑:「聽說是海外來的品種,說了個稀奇古怪的名字。等種出來看。」


    良珠隻好順著自家小姐的意思,幫忙種種子:「小姐,這東西種出來以後是要自己養著麽?」


    傅辛夷應了一聲,想了想又補了一句:「也不全是。到時候看。」


    或許她能想出更好的賺錢方法。


    ☆☆☆


    小酒樓二樓雅座。


    三位年輕且容貌上佳的公子哥坐在一塊兒。


    謝寧拿起了酒杯:「來,今個休沐。敬兩位一杯!一位,是我好不容易才約出來的翰林府庶吉士詹達,詹大人;另一位,是我新結識好友,今年解元封淩,封解元。」


    邊上的封淩和詹達拿起酒,含笑舉杯飲酒。


    謝寧喝完一杯酒,給封淩吹噓自己兄弟:「小詹翰林,家裏書香門第。他父親也是翰林出身,如今在順天府。以前大家習慣叫詹大人詹翰林,多了個小詹,就叫小詹翰林。」


    詹達笑意淡了淡,但還是點頭應了聲:「嗯。」


    謝寧轉頭又和詹達吹噓起封淩:「封解元,現在才十八。你以為你三年前二十二歲一甲前列很了不起?人家明年要是考上了,那便隻十九!」


    吹噓完,謝寧嘀咕:「怎麽你們兩個都是天才,就我一個還是國子監監生?是我交的好友都能科舉拿好名次,還是拿好名次容易成我好友?」


    本朝科舉開考以來,能進翰林府的多為三十朝上,二十多歲寥寥無幾。二十多歲國子監監生才是常態。


    封淩要是春闈拿到好名字,殿試又進入一甲,完全可以成為翰林院年紀二十以下唯一一人,本朝第一人。


    詹達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朝著封淩舉杯:「封解元才是真天才,我不過是家族庇蔭罷了。」


    說完,他也不等封淩舉杯,自個一杯酒喝了下去,速度快到謝寧都愣了一下。


    封淩正要倒酒的手一頓。


    詹達見封淩還沒來得及倒酒,先把酒壺拿了過來:「你還小,別喝太多。在場我年紀最大,理應多喝兩杯。」


    說著他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含笑朝著麵前兩人舉杯,又喝了下去。


    謝寧:「……」


    在場詹達確實年紀最大。他今年二十五,已成婚,讀書那會兒謝寧還留著鼻涕跟著他跑。謝寧今年才剛二十,家裏頭見他秋闈有了成績,正逼著他去找姑娘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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