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這個在暗中出手的人到底是誰,不管這人地位是如何高,不管這人埋藏得是如何深,絕不饒恕。


    絕不饒恕!


    傅辛夷穿著一身帶血衣裳回府。


    她一步步走得很快,衣袍如同戰衣,裙角帶風翻飛,綻開小花浪。身後倉促跟著的良珠和馬夫神情都極為肅然,一看便是遇了相當糟糕的事情。


    府上上下齊齊震驚,分別通知了顧姨娘和傅尚書。傅尚書今日不是休沐,這會兒並不在家中,趕不回來尚需要時間,而顧姨娘知道事情後臉色難看,匆匆趕到了傅辛夷房間。


    良珠端了幹淨的水來給傅辛夷再次擦洗。傅辛夷自己從出櫃中選擇了一套看起來輕便一些的衣裙,準備等下再度出門。


    女子閨房裏帶有淡香,牆上花畫燦爛。自己布置出來的溫馨和別處不同,讓傅辛夷心情逐漸平靜,在腦內想著近來發生的事情,試圖從細節中尋到一點線索。


    顧姨娘收到消息後趕過來,根本顧不上敲門,推開房門就往裏走:「辛夷?傅辛夷!可有哪裏傷著了?」


    她神情緊張,腳上已亂了步調,直走到傅辛夷麵前。即使剛聽說傅辛夷平安無事,她卻也一定要眼睛看過才相信。平日裏自持身份的她拉著傅辛夷上下左右細看著:「是怎麽回事?可哪裏覺得不舒服?」


    傅辛夷猝不及防被抓了轉了兩圈,忙朝著顧姨娘解釋:「顧姨娘,我沒有事情。受傷的不是我,是封淩封公子。」


    先前傳話的人根本不了解具體情況,馬夫說得也不夠詳細。


    顧姨娘神情依舊問她:「到底是怎麽回事?怎麽會突然有人要傷你?」


    傅辛夷想了想,還是暫無頭緒。


    她對顧姨娘細細說了自己一天的行程:「我和良珠今天去買了個商鋪。早前讓良珠去問過有誰想要轉手,已基本上想好了是哪家。掌櫃是江南人,以前舉家來京城,現在想回江南養老。我們在官府那兒做好了交接,付了錢。最後我和良珠一道去封公子吃過的餛飩鋪子那兒,打算嚐個味道,吃一碗餛飩。」


    顧姨娘聽她細說,眉頭皺緊。


    「就在餛飩鋪口,有個書生瘋了。大家都在關注那個書生,我見著他要傷人,便讓馬夫去幫忙。結果就冒出一個人,拿著匕首直向我刺過來。我聽著腳步聲不對,推開了良珠。封公子用手替我擋了匕首。」傅辛夷說到這時,加上了封淩的傷勢,「封公子手抓得很緊,用手掌和手指骨頭卡住了匕首。」


    她頓了頓,繼續說:「我們府上的馬夫趁勢用東西打暈了他,現在人該是在官府那兒。」


    明明是極為凶險的事情,旁邊擱置的衣裙上還滿是幹了的血跡。她卻沒有被嚇壞,反而平靜敘說著一切,反過來安撫顧姨娘:「顧姨娘不要擔心,我現在很安全,半點傷都沒有。」


    顧姨娘抿著唇,憂慮和焦躁齊並。


    她心中藏著的事太多,不可能有傅辛夷這般淡定:「你的性子絕不可能隨便招惹到別人。這人能在路上認出你,說明他肯定見過你。他說不定早早就跟著你,直到見你身邊人走開才下手。」


    傅辛夷略思考,回顧姨娘的話:「我和封公子約好在官府碰頭。我相信官府一定能查出來問題來的。」


    顧姨娘半點沒被傅辛夷安撫到,手緊緊攥著傅辛夷的衣服:「你這些日子不要再出去了。官府那兒讓良珠替你去應付。餘下的等老爺回來再說。」


    傅辛夷沒想到自己又慘遭禁足。


    她微頓一下,終還是失笑將顧姨娘手鬆開,稍拍了拍。她知道麵前的人是在關心她的,但人的關心不該是禁錮。當然,她也知道現在和顧姨娘說這些沒用,傅府真正主持大局的還是傅尚書。


    「等爹回來再說吧。」她朝著顧姨娘這般說。


    傅辛夷讓良珠給顧姨娘端了椅子坐,自己則是到梳妝台前,把頭上掛著的那些貴重首飾卸下了大半。她今個出門妝容明豔可以,但等下要見官府,那就不適合這樣招搖過市。


    顧姨娘見傅辛夷在梳妝台前,神情淡然,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銅鏡很清晰,能清楚看到顧姨娘的神情。傅辛夷對著銅鏡輕笑:「不要太擔心了。我隻是一個普通女子,指不定那人就是看我今天穿戴昂貴,想要搶點我的錢。」


    她略戲謔:「可惜當時我和良珠加起來隻有五文錢,讓他失望了。」


    良珠聽到這話,繃緊了大半天的心弦頓時鬆了鬆,跟著笑出聲音來:「那還是我的五文錢,真的沒有更多了。下回出去還是和小姐一道穿男裝好了,看起來不容易招惹一些。」


    以前她還抵觸男裝,現在想想確實男裝要方便很多。


    要是放在平時,顧姨娘早就被逗笑了,可今天不同,她依舊沉默著,臉色難看著。她有著身孕,並不適合思慮過重去操心這種糟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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