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尚書被傅辛夷鄭重又擔憂的說法弄得一愣,隨即笑開:「那都多少年後的事情了。朝中比這重要的事太多。光說封淩提出的戶籍改製,這些天朝中上下都在議論。那才是當務之急。」


    這就觸及到了傅辛夷的知識盲區。


    她知道一些戶籍製度,也知道不少千百年後的事情,但還真不知道現在朝中處事的優先級順序問題。


    她一邊覺得自己提的是真的很重要,一邊又覺得傅尚書為官那麽多年,懂得肯定比她多,事有輕重緩急,戶部優先要解決的肯定還是戶籍問題,糧食增長緩慢的問題慢慢來就是。


    「爹還是給我寫字吧。」傅辛夷折中想了個法子,「以後我寫個肥料調製方子,雖然不知道有沒有用,但可以試試。」


    傅尚書知道肥料重要,但也沒覺得肥料能夠增產多誇張。


    老百姓哪裏有那麽多餘錢去嚐試肥料呢?


    但傅辛夷有這份心是個好事情。


    他點了頭:「成,我先給你寫字。」


    傅尚書將紙和筆墨攤開,讓傅辛夷在邊上給他磨墨。


    現在流行的衣服袖子有束口也有非束口的。不管是否束口,總歸有一大塊拖著,不太利於寫大字。大字最需要一氣嗬成,不能有半點差錯。


    傅尚書將袖子撩起來,尋了根繩子係住自己袖口,拿著還沒沾墨的筆預估了一下落筆的點。


    他也是科舉出身,一手字是拿得出手的。


    見傅辛夷墨磨得差不多了,拿大筆充分沾染了墨汁,單手按著紙,另一手「唰」一筆就寫了下去。傅尚書的大字筆力雄健,恍若鯨吞海河,有股壯麗氣勢。


    傅辛夷見著字,第一反應是:好字。


    第二反應是:好像不太合適。


    傅尚書這幅筆墨太過張揚,並不像女子花鋪該有的樣子。


    傅尚書一個「信」字寫完,瞬間意識到了這一點,對著字皺起眉頭:「這字體不合適啊。」


    傅辛夷看著字,手指點在「信」字上頭一點:「要不將這個點改成一朵小花?」


    傅尚書:「……」


    傅辛夷覺得自己想法非常合適:「大勢裏的小溫柔,很合適啊。」


    她給傅尚書鼓勁:「爹,加油!」


    傅尚書不忍破壞自己的字,又見不得傅辛夷失望。他們雙方明明已知道對方和自己沒有什麽血緣關係,可還是維持著父女情誼。


    他知道傅辛夷有過糾結有過懨懨不樂,可最終卻全靠自己走了出來,溫柔貼心當成什麽都沒發生過,連提都不提地相信著他們。


    這樣的女兒誰不想要呢?


    作為一個對寵傅辛夷沒什麽底線的幹爹,傅尚書真的取了一支稍微細一點的毛筆,沾了墨,給「信」字上頭開了一朵花。


    出乎兩個人意料,還真的挺好看的。


    傅尚書頓時興趣上來了:「不錯。」


    他將紙挪過去些,開始對第二個字下手。


    有了第一個字做試驗,傅尚書就在第二個「風」字上做了點變形。繁體的「風」和「閣」字體並不簡單,也沒什麽點可以改成小花朵。傅尚書選擇將字體寫得圓潤一些。


    字雖有筆鋒,但圓潤肥胖,整個看起來就可愛得多。


    三個字全落了筆,傅尚書擱筆欣賞了一下。


    「大將軍偽裝成小嬌妻,也不是不可以。」傅尚書把字交給傅辛夷,「出去別說是我寫的。」


    寫可以,但說出去丟不起這個人。


    傅辛夷忍住笑意,開口應了傅尚書的話:「不說不說,肯定不說。」


    她沒急著拿起還未幹的字,又多看了兩眼,最終還是沒能忍住笑,在旁邊捂嘴咯咯起來。越想越覺得好笑,和個二傻子一樣。


    傅尚書都被她帶著想笑,不得已刻意板臉:「幹什麽?有你這樣笑長輩的?」


    傅辛夷忙搖頭,含笑往外叫人:「良珠,進來幫我拿一下紙。」


    良珠進門。


    傅辛夷和良珠一人拿著大紙一邊,確認不會導致未幹的墨染出去:「我先退下了。您老繼續忙。」


    說完就走。


    傅尚書見傅辛夷說走就走,細品了一下。


    再細品了一下。


    他怎麽一想到這個花鋪名字,再一想到封淩,覺得就那麽不是個滋味呢?


    ☆☆☆


    傅辛夷忙著開花鋪,封淩更沒閑著。


    他剛榮升為翰林院編撰,事情就立馬來了。


    洪侍讀和封淩一樣過目不忘,完全知道要怎麽給封淩布置事情。他下手半點不留餘地,成堆的書冊就壓了下來:「曆朝的實錄編寫,你需要查漏補缺。有問題暫無實證的部分在邊上標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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