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包花和在花瓶裏裝花,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和插花有異曲同工之處。


    傅辛夷能教任欣穎的,就是沒有花泥的普通插花藝術,如同她擺在門口的那些高花籃。


    「門口花籃是階梯式插花方式。階梯就是和樓梯一樣,我們一層層往上去。」傅辛夷取了花,在一個高竹籃那兒試手給任欣穎看。


    她動作很是隨意,幾乎全憑借著自我本能在創作著。沒有什麽刻意的先後,要是碰上色彩不滿意的,當場臨時換一個。


    當花層層疊疊有序撲上去了,任欣穎才注意到傅辛夷選色是有漸變的。黃色和紅色並不會直接碰觸在一起,中間必然會有橙色作為過度色。


    「眼睛能看見,你就天生比別人強上了一截。」傅辛夷溫和講解著,「你也可以和我一樣,在腦中提前先想象一下整體的色彩。如果你腦內已成型,你覺得喜歡,落到手上就輕鬆很多。」


    傅辛夷說得簡單,做起來也仿佛沒花什麽大心思,實際上每一步都憑借著她多年對花的了解,以及所學所思來下手的。


    舉重若輕。


    任欣穎看著傅辛夷隨意插著花,卻輕易做出了一個和門口花籃截然不同的花籃擺設造型,心裏就隻有這一個念頭。


    ☆☆☆


    剛從信風閣出來的一個中年人聞了聞自己手上的花。


    挺好聞的。


    他手指粗糙,是幹活幹多了。京城城郊外頭有很多廠,他是其中一家染布廠幫工的。一天下來錢還算可觀,時常可以買點糖或者肉點心回家。


    今天他是一大早過來跑腿給布鋪送信的,見著了新鋪子,忍不住瞧了兩眼,隨後就進去逛了一圈。


    五文錢一朵花,說出去他耳朵都要被妻子擰掉。


    他嘿笑一聲,手在自己衣服上搓了一下。


    這花包裹得太精致漂亮,像是大戶人家才有的。那些個公子哥送給小姑娘,或者小姑娘送給郎君,恐怕就是這樣送花的?不不,上回他見著遊街那天賣花的了,那些花可沒這朵漂亮。


    當時賣幾文錢來著?


    似乎是賣六文錢!比這還貴呢!看著花也沒這朵大。


    中年人不做生意不清楚,街邊攤販很多都是做臨時的一把生意,特殊日子喊價就是會故意喊貴,純粹是坑錢的,反正客人買完都不會成回頭客。


    傅辛夷是要做回頭客生意,又是第一天開業,根本不會在最普通的花上開大價錢。


    中年人拿著花走一路,一路上好幾個人看向他。


    終於有一對夫妻忍不住,靠過來問:「大兄弟,你這花哪兒買的?」


    中年人嘿笑一聲:「好看吧?就那個廊坊那頭的信風閣,今天剛開的花鋪。哎,裏頭布置得和神仙住的一樣。」


    其中丈夫嗤笑:「誇張了吧?不就是賣花的鋪子。你這多少錢?」


    中年人比了下手:「五文!」


    丈夫瞪大眼:「要死了,五文錢?買什麽不好啊買這麽一朵花?」


    中年人憨厚老實,可也不喜歡聽別人說這種話,當即臉上就不樂意了:「五文錢怎麽了?我給我媳婦買的。十文錢我都肯出。你看看這花,小孩拳頭大小,你看看這紙,知道這紙多少錢麽?」


    夫妻裏妻子一聽,埋怨起來:「錢錢錢,一天到晚就摳摳搜搜的。人家這花就是值這五文錢怎麽了?一朵花要養一年才開那麽幾朵。五文錢賣給你,你還嫌貴。」


    中年人附和:「就是,摳門。」


    被當著別的男人麵被罵摳門,丈夫氣了:「我是因為不肯花五文錢?我是覺得不值這個錢!」


    妻子白眼:「嗬。」


    丈夫拉著妻子就走:「我這就給你去買!人買一朵,我給你買三朵!我倒要看看人間仙境是什麽地方。」


    中年人給信風閣拉了生意,想想那兒確實挺冷清的,開張也沒什麽人,就拿著花更招搖了一點。凡是有人來問,他就一五一十告訴:「新開了一家花鋪叫信風閣,裏頭布置的和人間仙境一樣,全是花花草草的,牆上整麵牆都是綠的,可漂亮了。」


    另外幾個買了花的,一路走著,總免不了碰上熟人。或炫耀或被詢問,一個個都和中年人差不多,全將信風閣的情況給傳了出去。


    不是那束花真的好看到驚人,而是包裝的方式以及傅辛夷布置的花鋪,真的給了老百姓一次罕見的衝擊。花鋪已不僅僅是一家店鋪了,就算當個觀賞的景點來看,那也是值得的。


    一傳二,二傳三,不少人都知道了一家名為信風閣的花鋪開了。


    而任欣穎的弟弟何通,此刻正咬著一根草,胖乎乎揮著自己的小手,指揮著自己上回一起組織起來的宣傳玩伴:「上一回,我們全城傳話取得了大勝利!這一次,我們的第二次行動任務來了!我姐所在的鋪子突然開業,但昨晚愁了一晚上,開業倉促沒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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