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慢走。”


    “小姑娘你可別再送了,否則老頭兒會舍不得走啊。”


    蘇湘梨笑笑,果真停下腳步,卻一直站在門口,直到看著老人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才轉身走進鋪裏。


    她不知道的是,老人在她轉身回店後,特地走進一條較僻靜的巷道,才剛站定,一名黑衣人便出現在他麵前。


    “那小姑娘就是你們奉命保護的對象吧?”


    “是的,盟主。”黑衣人恭謹的道。


    “很有趣的小姑娘。”老人笑道,“兆禾和他娘一樣,眼光都不俗。”


    可惜那小姑娘居然堅定的說不想成親……若兆禾真對人家有意思。往後怕是得費不少工夫啦!


    “蘇大夫雖非武林中人,然而屬下這幾日觀察下來,蘇大夫所作所為皆有俠義風範。”黑衣人這番稱讚倒是極誠心。


    老人正色望向被外孫派來暗中保護那名姑娘的暗衛,“兆禾平日樹敢不少,他不在時,你可要好好保護那小姑披,千萬別讓她出事。”


    否則有什麽萬一,別說兆禾不知會為此做出什麽事,他老頭兒也會舍不得。


    “是。”暗衛回答得簡潔有力。


    當日子難過到一個極限,似乎便有自絕處反彈變好的趨勢。


    蘇絹萍出嫁三日後,偕同新婚夫婿歸寧,一回到娘家,便什麽也不顧的往她們姐妹住的小院落跑。


    蘇湘梨才摟著姐姐撒嬌抱怨了幾句,新任姐夫範竣希就馬上答應讓她搬去範府和姐姐作伴,讓她隻差沒抱著他大喊“好”。


    於是她對姐夫的好感度評分,立刻從零分升至九十分,至於為何還差十分,沒有滿分,那是因為姐姐並不喜歡姐夫。


    不過雖然姐姐不喜歡,她倒覺得姐夫挺好的,至少他愛姐姐,肯為姐姐費心思。


    若有一天自己被逼著結婚,希望至少能嫁給像姐夫這樣的人。


    而蘇湘梨就這麽在範府住下了。


    剛搬至範府,範竣希就要“出差”,她便留在家陪姐姐,而這一陪就是十多日,連醫館藥鋪也沒去,更別提去祁風山莊找祁兆采了。


    她一直有些後悔沒先和祁兆禾說一聲,總想著到時見了他後該如何賠罪,因此當範竣希回家之後,她做的第一件事不是跑向城西的醫館和藥鋪,而是乘著範府的馬車直奔祁風山莊。


    但沒想到居然撲了個空。


    總管馮嶽滿懷歉意的告知,祁兆禾近來有事出了趟遠門,不在莊內。當然,她若仍想入莊坐坐,他們自是會將她當作上賓以待。


    可兆禾不在,她入莊做什麽?


    蘇湘梨懷著幾分失落,鼓起勇氣問︰“請問他什麽時候會回來?先前他曾幫了我一個大忙。我……還沒f句他表達謝意。”


    其實她心裏明白“道謝”不過是借口,她隻是單純想見見他,想見他的意願強烈到不顧會被姐姐和姐夫發現他的存在。


    “抱歉,少主短時間內恐怕不會回莊……”見她表情難掩失落,馮嶽忙補上一句,“要不我替您傳個話.等少主回來再讓他去找您?”


    “不用了,這樣太麻煩你了。”蘇湘梨勉強。笑,“那我先走了。”


    “不不不,這—點兒也不麻煩。”要是讓少主知道自己沒將蘇姑娘來過的消息上報,他才會死得很慘。


    “沒關係,真的不用了。”她沒精打采的道,也不想再和馮嶽多說什麽,道別後就轉身重新上了馬車,對著車夫道︰“送我去城西吧。”


    既然兆禾不在,她也隻好去醫館“工作”了。


    幸好有姐夫配給她的馬車,她從原在城西的方家搬到城東的範府後才無太多不便,不然每日往返家裏與醫館藥鋪的距離可遠了。


    姐夫深愛姐姐,愛屋及烏對她這小姨子也是沒話說的好,除了馬車和車夫外,她身旁還多了個伺候的丫鬟芍藥。


    一個義診大夫帶著丫鬟是有點奇怪,好在芍藥識字,因此她義診時便幹脆讓她幫著記下醫囑與藥方。


    當她在藥鋪忙時,多了個人手也更方便,因此蘇湘梨還挺滿意的,之後也恢複了先前醫館、藥鋪兩邊跑的日子。


    隻是讓她倍感失落的是,祁兆禾一直都沒出現。


    她忍不住想,是不是他對自己感到厭煩了,還是自己一直冷落他,讓他生氣了,否則為什麽遲遲不來?有什麽事能讓他忙成這樣?


    直到這時,她才發現自己對他的了解竟是那麽不足。


    這天蘇湘梨自醫館返回範府,明顯有些心不在焉,跟姐姐交談時頻頻恍神。


    而蘇絹萍心中似乎也有事,癌沒注意到妹妹的反常,姐妹倆草草吃完晚飯後便各自回房子。


    蘇湘梨屏退丫鬟,自己坐在房間裏讀著她最愛的醫書,可讀了半天卻一頁也沒翻。


    桌案上的燭火突然輕滅一下,她直覺的抬起頭,卻見到一個熟悉的白色身影站在她房門口,含笑望著她。


    “兆、兆禾?”她嚇了一跳,驀地站起身,“你怎麽會來?”


    她心中的激動難以言喻,這幾日的擔憂、忐忑,化成了千言萬語想對他說,可她嘴張開,卻連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想見你,所以就來了。”他柔聲道,大方的走進她屋裏,“你現在的氣色看起來比上回我見到時好多了。”


    她怔了會兒才扁著嘴道︰“都隔了這麽久,又在範府吃好住好的,氣色當然好了。”


    這些日子以來她常想到他,想他的溫柔體貼、想著在他身邊時的自在。


    過去,她的生活裏隻有醫術跟姐姐,但她發現自己最近想起他的時間,都快比這兩者還多了。


    生平第一次知道何謂相思,就是為了他。


    她心底多少有些怨懟。


    他看著她的表情,心中一動。


    所以……她也是想念他的嗎?


    明白原來不是隻有自己單方麵想念,祁兆禾的目光不覺放柔,“我前陣子臨時出了趟遠門,今兒個才回來,沒事先和你說,真是對不住。”


    他不知道自己為們麽會這麽想她。


    這次他臨時出了趟遠門,來不及和她告別,便趕去追殺那逃到鄰國去的目標。


    當他中途收到馮嶽來信,說她曾至祁風山莊找過自已時,他真恨不得能插翅飛回穆國;因此一完成任務,他便馬不停蹄的趕了回來,隻為早些見到她。


    即使神駿如黑煞都差點受不了他的折騰。


    “你也和我姐夫一樣出差去了?”她脫口問道,卻見他一臉疑惑,才連忙改口道︰“我的意思是,你是為了工作才出遠門的?”


    祁兆禾對她的話還是有幾分不解,不過自己此番遠行的目的是為追殺個喪盡天良的家夥,說起來勉強算是“工作”,因此他想了想後便點點頭。


    噢,好吧,如果是為了工作,那她也不好責怪他。


    她輕歎了口氣,心中最後一點不滿也慢慢淡了。


    “對了,認識這麽久,我還不知道你是做什麽營生的呢。”


    以前她總覺得兆禾就是兆禾,她隻要知道他是朋友就好,至於他是什麽身份、做什麽工作,曉不曉得又有什麽關係?


    但是經曆了這段時日的分離,她卻突然想了解他、想知道更多關於他的一切,而不是隻曉得他叫祁兆禾、知道他住祁風山莊而已。


    祁兆禾偏頭覷了她好一會兒,忽地試探的問道︰“若我說我是殺手,你相信嗎?”


    “怎麽可能?”她一怔,先是失笑,然後又認真、仔細想了下,“嗯,就算你真的是殺手,我想你殺的人肯定也是罪有應得。”


    “就這麽相信我?”祁兆禾挑眉,語氣似乎漫不經心,唯有他明白自己內心有多震驚喜悅。


    他真沒想到她會毫不猶豫相信自己。除了親人和莊裏的人外,她是第一個如此信任他的人。


    她一臉理所當然,“當然,你是我真心以待的朋友,我不信你還能信誰?”


    所以……她信他隻是因為他們是“朋友”?祁兆禾皺眉,不知怎地,竟不大滿意這答案。


    “太相信朋友可不是好事,很多人防了敵人一輩子,最後卻栽在朋友手上。”他淡聲道。


    “兆禾你不會這麽對我吧?我這一世真心結交的朋友可隻有你啊l”她眨著明亮的大眼望向他。


    所以他是唯一的嗎?祁兆禾聽了,心情突然又好了起來。


    “放心,.就算要與所有人為敵,我也不會對不起小梨兒。”他柔聲道。


    她微微勾唇。“我相信的。”


    雖然姐姐老說她少根筋,但她並不笨。


    就算以前他偽裝得極好,她現在也已知道兆禾本領很高,別的不說,光是看他有辦法避開守衛闖進她房裏這點就知道。


    畢竟範府可不比方家,姐夫範竣希身為穆國首富,府裏豈能任人來去自如?


    不過他既然不說,她就當不知道了,反正他不會害自已。


    “幾日不見,最近有發生什麽有趣的事兒?”祁兆禾在桌前坐下,心情既然好,便不怎麽想早走了。


    “也還好……”蘇湘梨突然想起那件令她心神不寧了整日的事,“對了,我今天在醫館見到我舅舅一家。”


    他短暫的沉默了一會兒才出聲,“喔?”


    “很奇怪,他們竟然都中了毒。”


    祁兆禾頓了一下才道︰“那你可有救他們?”


    蘇湘梨搖搖頭,“說起來這種毒和蝕魂散有點像,都是讓人劇痛難耐數日後,便能不藥而愈,但是此毒的毒性比蝕魂散弱了不少,隻要三日便能散盡,發作起來也沒那麽疼。”她望向他,再補充道︰“蝕魂散就是我在碧伏山見到你時,那些大漢所中的毒。”


    “原來如此。”他點點頭,沒表示任何意見。


    其實蘇湘梨想問的是——那些毒是不是你下的呢?


    當她診斷出方家人所中的毒是什麽時,頭一個想到的,便是那天在碧伏山上大漢們所中的蝕魂散,這兩次事件明顯像是同一個人的手筆。


    會對方家人下這種毒的人,必定是行家,但方家是做生意的,又怎麽會惹上使毒高手?


    祁兆禾正好與那群大漢和方家都有關聯,又對醫、礡有研究,再加上他才剛回來,方家人便集體中了毒,她很自然就想到他……


    不,應該說,她幾乎能夠肯定這件事多少與他有關了。


    隻是看他現在的反應,自己若直接問,他肯定不會承認的,因此她隻能將疑問放在心底。


    她隱約明白,祁兆禾並不像她原先想象的那樣無害。


    剛才他還自稱是殺手呢……不知這話可信度有幾分?不過正如她剛才的回答,就算他是殺手,她也願意相信他殺的都是罪該萬死的人。


    就像她知道即使方家人身上的毒真是他所下,那也是為了替她出氣。


    他不想回答的事,她就別問了吧,省得他還得費心思對她說謊。


    她不愛聽他說謊,他想必也不愛說。


    於是蘇湘梨笑了笑,轉移話題,“不談這無趣的事了,兆禾你這回出遠門,有沒有遇上什麽有趣的事可以說給我聽,或是帶紀念品回來給我?”


    “紀念品?”


    她差點咬到舌頭,“哎呀,就是從當地帶禮物回來啦。”


    祁兆禾笑了,“我此次往返倉卒,沒來得及買什麽東西,用三十株天山雪蓮替代可好?”


    這玩意兒是他那皇帝爹親昨兒個讓人送至祁風山莊的,莊裏用不太著,但他知道她一定會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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