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瞧熱鬧的人越圍越多,丁氏哭得更來勁兒,不住地說自個挨了打,氣得那掌櫃怒斥:「你這婦人休得胡說,分明是你想拿假當歸誆錢,這才趕你出來,我們可沒動你一根手指。」


    丁氏啐了一口:「假當歸,你說假的便是假的,你是天王老子?那是俺辛辛苦苦上山挖的,你弄壞了俺的藥不想賠錢,你欺負俺鄉下人,俺要去衙門告你,讓青天大老爺治你的罪……」


    一雙雙眼睛瞧了過來,目光落在大郎身上,他覺得像刀子一般割人:「娘,咱會不會真弄錯了……」


    想起方才那藥櫃師父幫他們辨藥,大郎心下打起了退堂鼓。丁氏卻不管不顧道:「咋個會弄錯,你別被他們給騙了,分明是他們想賴賬,欺負俺鄉下人哩。」


    話沒說完,丁氏的麻袋被人甩了出來,裏頭的「當歸」滾了一地,眾人哄笑。


    這條街上開藥鋪的多,大夥兒怎會瞧不出這是錦雞兒根,當下便議論起來,臊得大郎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偏丁氏還在那兒胡攪蠻纏。


    黃湘玉自己也是養兒子的,覺得大郎可憐,不想再看,便領著白曉兒姐妹悄悄地走了。


    一路上,白曉兒和白蕊兒極有默契,都沒提丁氏那事兒。


    白曉兒心裏樂得自在,沒了丁氏盯梢,她今兒個就能搬些東西回去,省得偷偷摸摸怕人瞧見。


    想到這兒,她不由歎氣,她的生意肯定會越做越大,錢越賺越多。照她的打算,等再賺了錢,她就要起房子買田地,再接下來,說不定還會開作坊開鋪子。


    她須得想個法子過了明路才行。


    這事兒,說來簡單做來難,說到底隻有分家一條路。


    可瞧白家如今光景,把最能幹活兒的一家分出去,除非白老頭腦子壞了,否則絕無可能。


    白曉兒甩頭,第一次賺大錢的喜悅都被衝淡幾分。


    不過等到了家,看到柳氏和小妹,這點不快立刻煙消雲散了。


    「娘,馨兒,這些都是我和大姐給你們買的。」


    白曉兒把東西拿給柳氏看,柳氏嚇一大跳,白馨兒更是歡喜得不得了。


    白曉兒如今沒打算再瞞柳氏,便把賣方子的事兒一五一十和她講了。


    沒想柳氏和黃湘玉不同,竟是十分讚同:「娘知道你們做酸筍不易,先前忍著不敢說,這下倒好了,等買幾畝地,你們用不著再折騰,我的心也就安了。」


    柳氏這回倒沒說把銀子歸到公中。因那天丁氏的話刺痛了她,這銀子她想留著置地,將來給曉兒做陪嫁。


    在村裏,哪怕是寡婦,有幾畝良田做陪嫁的,都不愁嫁不去好人家。曉兒要有了陪嫁,說不定那汪家就不會再打退親的主意了。


    晚間趁白曉兒去打水,柳氏將這話告訴了白蕊兒,白蕊兒知曉白曉兒性子,覺得不妥。


    等柳氏睡著,白蕊兒悄聲和白曉兒通氣,說柳氏等白秋生回了就去汪家談她的婚事,白曉兒便想到:分家倒是其次,她得先想個法子把汪家那門親退了才是正理。


    隔日一早,白曉兒惦記著那隻母羊,又比白蕊兒早起一回。


    昨兒個她用籬笆圍住牆角,鋪上幹草給母羊做窩。母羊或是漲奶厲害,疼得咩咩叫,白曉兒很順利便擠了一大碗羊奶出來,又給羊喂些鮮嫩的青草吃。


    等到吃早飯的時候,桌上便多了一道羊奶羹。她在羊奶裏加上磨碎的小米、杏仁和大棗,煮好的湯羹雪白,其間點綴些許鮮紅的紅棗沫兒,瞧著就有食欲。


    「曉兒你做的啥,好香呢。」柳氏見多了一道新菜,忍不住問。


    「娘,這是羊奶羹,您快嚐嚐。」


    「啥?這是羊奶做的?」在柳氏的印象中,羊奶膻味太重,根本沒人吃它。


    帶著疑惑吃了一口,柳氏眼睛大亮。


    白曉兒把一缽羹分了四淺碗,讓她們快吃:「這個滋陰補虛,適合婦人和孩子,咱每天吃一點,要不了多久,臉上身上都會變得白嫩嫩的,比擦什麽玫瑰茉莉的麵脂都強。」


    白蕊兒正是愛美的年紀,聽到這兒,忙捧起碗來喝了。


    她這些天營養跟上去了,小臉逐漸豐潤,身量也顯出少女的窈窕,一天比一天標誌。


    柳氏則比前些天看著更年輕了些,鬢邊的白發都淺了不少。


    白曉兒瞧著她們吃,心裏美滋滋的,盤算著回頭多弄兩頭羊,到時拿羊奶敷臉、沐浴,那才叫享受呢。


    下午白曉兒讓白馨兒把門,和白蕊兒一同上山去采花椒。


    到了花椒林子,上回還青著的花椒如今都紅了,白曉兒便決定多摘些,最後同白蕊兒摘了整整一籃子才罷。


    「曉兒,這麽個小東西真比辣椒還辣?」


    新鮮花椒聞起來是酸甜的果香,白蕊兒不信,咬了一粒,結果辣得舌頭發麻,灌了半竹筒水都不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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