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辣你不信,這下曉得厲害了吧。」


    白曉兒見一棵樹上三月泡熟了,就想摘果子給她解辣。


    她不顧白蕊兒反對,挽起袖子上了樹,沒想摘完下來的時候,踩上樹幹上的青苔,從樹上跌下,兜裏三月泡撒了一地。


    「呀,好疼。」


    「曉兒你咋了?要不要緊?」白蕊兒大驚失色。


    白曉兒指著腳脖子,疼得說不出話來,白蕊兒忙拿手去探,白曉兒臉色「刷」地白了。


    「別碰,否則會更嚴重。」冷不防傳來男子的聲音,嚇白蕊兒一跳。


    回頭,一個清瘦少年背著藥簍,穿著身破衣,在山坡上站得筆直,金色的陽光灑在他身上,也成了淡淡的月光。


    白曉兒瞧見這張清泠如山間月的臉,心裏一震。這少年生得實在好看,修眉星眸,神清骨秀。白家幾個男娃模樣也算出挑,可和他一比,就像石頭和美玉,螢火和皓月,根本不值一提。


    這小小的落葉村,竟有這般鍾靈毓秀之人,自己先前怎就沒聽人提過。


    白曉兒正疑惑著,白蕊兒突然說道:「原來是林小哥,倒嚇我一跳……」


    林致遠禮貌地微笑,白蕊兒又說道:「林小哥,我妹妹剛不小心從樹上掉下,摔了腿,你能不能……能不能幫著瞧瞧?」


    林致遠目光落在白曉兒身上一瞬,爾後點頭:「好。」


    他走到近前,白曉兒聞到一股草藥的清香,他蹲下,白皙的手指將白曉兒的褲腿撩起一點,剛好露出受傷的腳腕,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好在那傷處隻是有些腫脹,沒發紫,也未破皮。


    「林小哥,我妹妹傷得厲害麽?是否有礙?」白蕊兒心裏十分自責,若不是自己,白曉兒也不會從樹上摔下。


    「無礙的,休養兩天,擦點藥便好。」林致遠頓了頓:「不過現下她走不了路,需要人背。」


    「沒事就好,林小哥,真是太謝謝你了。」


    白蕊兒鬆了口氣,把籃子擱地上,轉身去背白曉兒,林致遠突然說道:「你與她差不多身量,山路難走,恐怕腳會著地,不如我來吧。」


    他來背?白蕊兒有點猶豫。


    曉兒已經十四,況又定了親,這男女有別的,被人瞧見總不是事兒。可她轉念想到,名節雖要緊,但要為這個落下病根,豈不是更糟。


    「如此……那就多謝你了。」白蕊兒便說。


    「不必客氣。」


    林致遠背起白曉兒,白蕊兒則背著他的藥簍,提著籃子跟在一旁。


    林致遠一路無話,白蕊兒怕他尷尬,遂找些話來與他說,他卻惜字如金,偶爾回答一個「是」或「不是」。白曉兒趴在他背上,便覺得這少年有些陰鬱,似乎不太好相與。


    到了離白家不遠的地方,林致遠突然停下,白曉兒一愣,他輕輕放下她,道:「快到你們家了,就送到這裏。」


    「多謝林小哥。」


    白蕊兒感激地接過妹妹,這林小哥知道給曉兒避嫌,倒是個細心人。


    林致遠說道:「不必客氣,舉手之勞罷了。」


    他將一隻小瓷瓶放進白曉兒籃子裏,囑咐她:「用這藥油一日揉傷處三次,不出兩日便能好,其間少走動。」


    說完不等她們推辭,便背著藥簍走了。


    白蕊兒知道他家日子艱難,這藥油是留著賣錢的,十分不好意思,白曉兒見他走遠,忍不住問白蕊兒:「姐,這林小哥是誰啊,之前怎沒聽人提過?」


    白蕊兒望著那清瘦的背影,歎氣:「想來你也不記得了。他叫林致遠,是村東林家的兒子,他爹林大成是個無賴,被稱‘鬼見躲’的,村裏人見他一家子都繞著走,又怎會提他?」


    白曉兒點頭:「怪不得我覺得他和村裏那些男娃不同,原來有個這樣的爹,那他娘親呢?」


    白蕊兒頓了下,見四周沒人,壓低聲音道:「他娘親……去歲剛病死了,也有人說……是被他那個爹喝醉了打死的。曉兒你不知道,他娘親是大戶人家出來的,長得就像年畫上的仙女,會裁衣裳,還會看病抓藥,他爹簡直是個混賬……這林小哥太可憐了,咱得把藥油的錢還給他。」


    「嗯,這是自然的。」


    兩人為著林致遠的事兒唏噓一陣,等到了家,卻發現門大敞著,丁氏那大嗓門從後院傳出,中間還夾著小妹白馨兒的哭聲。


    白蕊兒臉色大變,背著白曉兒衝進屋去。


    隻見柳氏穿著單薄的衣裳坐在地上,鬢發散亂,一臉點心渣兒,白老太和白嬌鳳在一旁叉腰虎著個臉。


    不用想,也知道這兒方才發生了什麽。


    「住手。」見丁氏還在和白馨兒拉扯一塊花布,白蕊兒大喝。


    丁氏聞言果真鬆了手,白馨兒當下攥著布跌了個屁股蹲兒,小腦袋磕到床柱子上,哇地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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