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人隻得沉著臉道:「本官給你一個時辰,你若能將這小童治好,我便不追究你擅闖公堂之罪。如若不然,擅闖公堂的後果你可知曉?」


    「回大人,後果我自然知曉。若不能治好病人,任憑大人處置。」林致遠拱手說道。


    眾人都覺得這少年簡直瘋了,且不說他這等年齡到底會不會瞧病。


    況就算華佗在世,扁鵲下凡也醫不好死人哪。


    何況是被砒霜毒死的。


    白曉兒扶起黃湘玉,將她攙到一旁。


    林致遠緩步走來,二人錯身而過之際,他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別怕,一切有我。」


    別怕,一切有我。


    他是來救自己的?


    白曉兒睫毛微顫,抬眸看他。


    他已經背對著自己,在女童身旁蹲下,仿佛方才的話隻是錯覺。


    白曉兒不禁疑惑起來:林致遠這幾日去了深山采藥,如何知道自己有難?


    這女童分明死了,他……他真有法子將他救活麽?


    眾人屏住呼吸瞧著林致遠舉動。


    特別是女童娘親,見林致遠長得像天宮上的仙人,不由真信了他能救活女兒。


    林致遠給女童診完脈,伸手探向女童耳後。


    果然,指尖傳來一絲細微的跳動,雖幾不可尋,還是被他捕捉到了。


    他脫掉女童鞋襪,拿了一把銀針,繞著離女童右足底湧泉、氣端等穴位一厘左右的位置依次刺入。


    那諸大夫見林致遠連穴位都找不準,連連皺眉:「胡鬧胡鬧,天下哪有這樣醫病的,就算將腳紮成刺蝟,人也活轉不過來。」


    林致遠充耳不聞,留針片刻拔針,將女童右足如法炮製。


    做完這些,林致遠收拾好藥箱,給女童嘴裏塞了半粒淡青色的藥丸,起身道:「再過一刻鍾她就能醒,到時多吃些牛乳,待毒排出體外便無礙。」


    他已經用針刺過隱脈,使停滯的氣機重新流通,再加上冷香丸的功效,莫說是砒霜,就算三步倒、鶴頂紅的毒也能解。


    眾人見女童依舊毫無聲息,麵上甚至泛起青色,都疑惑極了。


    這女娃娃分明和方才一樣,這少年莫非腦子壞了,竟把他們當瞎子。


    有人開始看向陳大人,陳大人麵上掛不住,肅然道:「你這少年為何胡說,你可知欺瞞本官的後果。」


    白曉兒看向林致遠,亦十分緊張。


    林致遠目光和白曉兒對上,眼中流露出微微笑意。


    他走到白曉兒跟前,對白曉兒道:「請借我一根頭發。」


    不待白曉兒回答,他的手就這麽伸了過來,從白曉兒鬢上扯下一根細軟的發絲。


    白曉兒聞到淡淡藥香,他已拿著發絲去了女童身邊。


    「小大夫……」


    女童的娘親看著林致遠,嗓子啞得快講不出話來。


    林致遠對她頷首,將那根細軟的發絲穩穩懸在女童鼻前。


    隻一會兒,發絲的尾端微微向前偏去,極慢,卻是真實的。


    「動,動了……」


    那諸大夫矢口叫道。這等巧法子他之前怎就沒想到。


    此言一出,堂下大多人都明白過來。


    發絲動了,代表女童氣息未絕。


    她真的……活了。


    「神醫請受我一拜,您救蓮兒就等於救了我的命,我就是來世做牛做馬也報不了您的恩情啊……」


    女童的娘親連著磕頭,喜極而泣,本已幹涸的眼中又流下淚水,不過這是喜悅的淚水,流到嘴裏也是甜的。


    「快,安生,咱一起給恩人磕個頭。」


    她拉丈夫一同叩謝恩人,那男人卻有些不願,但礙於人多,最終是跪了,可那眼神就帶出一絲不善。


    林致遠敏銳地察覺到,嘴角泛起淡淡的譏誚。


    此時眾人再瞧林致遠,眼神已和方才不同。


    那諸大夫也顧不得麵子,拉住林致遠一疊聲兒問道:「敢問小神醫高名,師承何處?」


    不是諸先生沉不住氣,而是他行醫幾十載頭回遇見這等奇事。


    能把死人救活的,不是神醫是什麽?


    林致遠卻搖頭:「我並不是神醫,病患本就未死,隻因氣機極衰旁人沒發覺罷了。」


    見諸大夫不解,他好心解釋道:「我開始用手探她耳後,那裏尚且溫熱,我就斷定她還活著。耳後皮膚薄最易探到脈息,諸大夫日後或可一試。」


    諸大夫自己是大夫,知道醫家藏私。


    林致遠告訴自己這些實屬難得,他長揖到底,卻是不敢再往下問:「老朽受教了,多謝小友。」


    那陳大人見林致遠如此年少有為,且襟懷寬廣,心下十分喜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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