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侯爺這麽年輕,他又瞧過多少病人。那四個人隻不過運氣好,碰巧死得沒那麽快而已,他還真以為自己能治瘟疫。若瘟疫真這麽好治,怎會死了這麽些人?」


    「是啊陸大人,您不能聽信那些民間大夫的一麵之詞。皇上派我們來是救死扶傷的,大人若是繼續放任小侯爺胡鬧,後果不堪設想啊。」


    反對聲最強的是錢太醫和畢太醫幾人,這幾位素來和朱貴妃走得近,知曉林致遠礙了誰的眼。如今逮到一點機會,自然要上綱上線。


    而江太醫和鄧太醫幾個都和太後親近,且佩服林致遠的醫術,立刻駁斥:「錢大人瞧不上小侯爺,莫非忘了皇上的熱疾是誰治好的?若不是小侯爺出手,二位隻怕早就進了刑部大牢。」


    錢、畢二位太醫聞言變了臉色,正所謂罵人不揭短,這江太醫的嘴太毒,過去了的舊事,再提有甚趣味。


    畢太醫年紀長些,臉皮也比那錢太醫厚,冷笑道:「你不提我還忘了這茬,你既然提起,我們就來好好掰扯掰扯。當時我和錢太醫已經給皇上診治調養了幾年,小侯爺後來才接手。俗話說的好,病來如山倒,病走如抽絲,若不是我們先前打下的底子,小侯爺也不能這麽快就治好皇上的熱疾。退一步說,這病還不一定是小侯爺治好的呢。若按照我和錢太醫的方子繼續吃著,說不定也是一樣的結果。」


    江太醫頓時氣笑了,天底下怎麽有這麽不要臉的人,虧他還是正三品的太醫。


    「畢同生,你要掰扯,咱們就上皇上和太後那兒掰扯,看最後誰倒黴?」


    畢太醫絲毫不見尷尬:「過去了的事兒皇上和太後娘娘未必想聽,這樣窩三調四的話今後少說。咱們現今討論的是小侯爺的藥。」


    他轉頭看向陸院使:「陸大人,到底怎麽樣著你得發個話。如果林小侯爺執意要用他的新藥,出了事,我們幾個是背不起這個責任的。」


    太醫院眾人離開京城前都向皇帝立了軍令狀,若治不下這場瘟疫,就不用回京了。


    事關自己的身家性命,一家老小的榮辱,這可不光是意氣之爭。


    太醫們表情都很凝重,盡管他們不齒畢太醫的沒臉沒皮,但這件事,不得不慎重。


    陸院使皺著花白的眉,許久沒有發話。


    他曾經經曆過三十年前的那場瘟疫,自然知道現有的驗方不足以攻克瘟疫這種麻煩的病,吃了藥,頂多隻有兩三成的治愈率,大多數人,特別是老人和孩子,一樣會死於痛苦之中。


    作為一個有良知的大夫,於公於私,他都希望林致遠的藥能及時遏止這場災難。


    但希望僅僅是希望,林致遠的藥到底有沒有效果,他其實一點把握也沒有。


    表麵上,如果要驗證藥效,起碼還需要五六天功夫,等那些病人大體康複,才能推廣使用。


    這五六天裏,這些病人不能再吃他們根據驗方開的藥,隻能服用林致遠的藥。如果藥不對症,便隻有一個死字。


    而更要命的是,事情遠遠沒有表麵這樣簡單。


    倘若林致遠的藥無效,他的病人死了,餘下的病人依舊吃著原來的藥方,這是最好的結果。


    若林致遠的藥對症,病人好了,而他因為判斷失誤,讓其他病人吃原來的藥,造成大量死亡,這個後果才是真正的可怕。


    所有的目光都看向陸院使。


    陸院使呼吸沉重,頭一次覺得抉擇如此艱難。似乎不管怎樣選,他都會陷入死胡同,沒有第三條路可走。


    「陸院使,到底用什麽藥,還請您給個準話。」


    畢太醫眯著小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陸院使。


    「我……」


    陸院使剛開口,林致遠突然出現在門口。


    「用我的藥。」


    他開口,語氣很淡,卻給人帶來異樣的壓迫感。


    這些太醫才記起,眼前這位少年不僅是大夫,還是皇上的外甥,太後的外孫,天生的貴胄。


    陸院使表情沉重:「小侯爺,那幾個病人可有明顯的好轉?」


    「暫時沒有。不過我肯定,我的藥對症。」


    畢太醫嗤笑:「你當人命是兒戲啊,要是吃死了人,誰負責?」


    「我負責。」


    募地傳來一個沉穩的聲音。


    程禦史帶著刑部的周侍郎大步走進來。


    程禦史是江州一行的最高官吏,他發話,自然不會有人反對,偏生那位畢太醫不怕死地問:「程大人,林小侯爺的藥還未經過驗證就推廣使用,這不符合太醫院的程序啊。」


    程大人不冷不熱道:「既然畢太醫有顧慮,那你經手的病人就用老藥,其餘的病人統一用林致遠的新藥。」


    畢太醫頓時急了:「程大人,這……這恐怕不好吧,我還是和其他人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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