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又緩緩落了兩三日,雲淺沒趕雲傾走,雲傾也沒有要走的意思。


    雲淺寫了一封書信到雲府,大抵就是告之雲傾在她莊子裏,信上也說了讓祖母不要動氣,一切以雲府的名聲為重,雲傾離家出走的事先壓著,等過些日子再將她送回去。


    而雲傾本人住了幾日過後,越來越覺得這莊子裏比雲府過的舒坦,屋裏暖和不說,吃的是最好的,穿的也是最好的,雲淺將她的幾大箱子衣裳拿了幾套給她,件件都讓她滿意。


    這幾日雲淺也沒少開導她,人生在世需得珍惜當下,錢財有了就得花,別捏著點銀子幹存著,存著存著說不定哪天人就沒了。


    雲傾多數是低頭不語,雲淺說的多了,她就會回一句:「姐姐與妹妹不同,有的是銀子,不稀罕。」


    後麵雲淺見她依然是那副德行,便明白了母親這麽多年都沒將她教出來,自己幾句話又怎能改變她的本性,索性也就放棄了。


    這一日,雲淺正在梅亭賞梅,雲傾也跟了過去,兩人一前一後的站著,雲傾鼓足了勇氣問道:「姐姐,有件事妹妹一直想不明白。」


    雲淺看了她一眼,見她依舊是一幅低眉垂眼的模樣,恨鐵不成鋼的說道:「有事就說,扭扭捏捏哪點像雲府小姐了?」


    雲淺說完就後悔了。


    因為雲傾問了一句:「姐姐是不喜歡衛世子了嗎?」


    雲淺本想沉下臉色,卻見雲傾怯到連脖子都縮了進去,便忍住怒氣,心平氣和的回答了一句:「不喜。」


    「為何?姐姐之前……」


    「那是我瞎了眼。」


    雲淺打斷了她。


    「那姐姐喜歡什麽樣的人?」雲傾抓住機會就想問到底。


    「若可以,我倒想一輩子不嫁!」雲淺看著白雪包裹的梅花紅蕾,上一世她就像這花骨朵兒,還未來得及開花,就被大雪埋了。


    一屍兩命,


    誰來償?


    都是自己造下的孽,自己選的路,所以的苦果就該自己來嚐。


    「姐姐怎可說這話,姐姐出身地位樣樣都比妹妹好,妹妹羨慕得很。」雲傾不敢將她的話當真,哪有人放著大好前程不走,寧願做個老姑娘?


    女人嫁的不好,都能成為笑話,更何況不嫁,那不成了全天下的笑話了嗎。


    「羨慕就好。」


    「萬不可生了嫉妒,更不能有恨!」雲淺回頭看著她,眼睛清透,明明說的很平淡,卻莫名的讓雲傾一顫。


    冷風吹起,吹落了閣樓上的一堆畫像。


    梅亭處的兩人自各緊了緊衣裳,回了暖屋。


    小六從裏麵出來,就見閣樓上四處散落了一地的畫像。


    「主子,不喜歡也不能糟蹋了啊。」小六趕緊彎腰在地上撿,這些都是今日太皇太後派人送來的畫像,目的自然不用說,看不看得上眼那是王爺的事,可畫像弄破了能不能交差,就是他的責任了。


    小六撿了一陣,猛的發現,越撿越多,抬頭一看,才見他家主子正將一堆畫像,一張一張的往下扔。


    「王爺,您這是在找什麽呢?」小六貼上笑臉,伺候祖宗般的看著靖王。


    靖王依舊沉默。


    「不用找了,沒有!」


    良久,小六實在受不了他了,也不撿了,挺起腰杆子,任由王爺不斷的扔。


    靖王終於沒再扔了,抬頭睨著他。


    「回主子,雲淺姑娘與候府的親事未退,自然不能在畫像之中。」小六最怕他這麽看著自己,忙低下頭恭敬的說道。


    小六說完,就見靖王起身回了屋。


    不想嫁麽?


    正和他意,他也不想娶。


    兩人湊到一塊兒,剛好可以互不幹擾。


    ☆☆☆


    隻要天沒有下大雪,雲淺都喜歡在辰時到山間走走,暖屋裏呆久了,出來一股涼涼的風,吹在臉上,新鮮又舒服。


    秋燕與靜月還在準備早食,雲淺便讓書畫替自己披了鬥篷,準備再出去走走,難得這會兒雪停了。


    「小姐,小心點,別走遠了。」起初書畫陪著雲淺走了幾日,見雲淺到過的地方都是平坦的山路,沒有什麽危險,之後書畫也不強硬的要跟著雲淺,隻是出門前,一再的囑咐不能走遠了,要當心腳下。


    要是前世的雲淺定會覺得煩,現在每每遇上書畫嘮叨,都會淺笑的望著她。


    「好。」


    雲淺回了書畫,靴子踩進白雪,在莊子前留下了一道道腳印,太行山上若是翻了春,一定會很漂亮,不像現在抬頭望去,滿眼都是茫茫雪海。


    雲淺站在山間的一條小路上,雙手揣進了袖筒,抬起頭向遠方眺望,那個方向應該是京城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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