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纓屈指,敲了敲桌案,冷嘲道,「你倒是動了心思。」


    季景和皺眉:「二姑娘。在下雖是有自己的心思,可若這門親事成,自會好好待七姑娘。」


    「你和七妹如何,不是我能管的事。」馮纓沉默了會,打斷了他突然沒頭沒腦的話,「就像你看到的那樣,我從河西回來,馮家立即想讓我……或者是想讓我代替七妹嫁給你,這些你足以看得出來,馮家也不是什麽好人家。」


    「是……」


    「你想要馮家幫你,遠不如眼下這樣直接找我幫忙。」


    季景和顯然沒料到她會這麽說,一時有些不解。


    馮纓喝了口茶:「你要知道。我凶名在外,想來平京城裏應該也聽說過我的名號。」


    「是。都說河西盛家軍有個女殺神,女羅刹。」


    「所以,你要娶七妹,還是等我管完閑事後想要解除婚約,都是你和馮家的事。我隻問你一句話,我動手可能會傷到人,這樣你還敢不敢請我幫忙?」


    二人就著茶說是,絲毫不知隔著一麵牆的另一屋內,他們的聲音清清楚楚地響著。


    酒樓為著做生意,閣子之間的牆大多隻能分隔開空間,阻隔視線,卻是沒有隔音的效果。


    他們說的每一句話,都被隔壁隔間裏的人聽得一清二楚。


    才進屋的中年人聞聲皺眉,正要張口喊來店小二換地方,坐在桌案那頭眉目舒朗的男人豎起了手指,壓在唇間對對方作了個噤聲的動作。


    中年人很想張口就隔壁的事說上兩句,但看在男人的動作上,閉上嘴,隻扭過頭,皺眉盯著牆。


    「你能怎麽幫我?」季景和問,「你說你動手可能會傷到人?」


    馮纓坦蕩回道:「對,我出手肯定會傷到人。在河西,官府處理不了的事,或是不願見官的事,統統用拳頭解決。況且在河西,所謂的宗族根本不存在。今日同桌共飲明日陰陽相隔的環境下,宗族的存在沒有任何意義。在那裏,如果不聽律法,不聽官府,那就看誰的拳頭硬。」


    季景和繃著臉:「那如果拳頭硬的那個人是作惡多端的人呢?」


    他話音剛落,就見原本坐在身前看著有些不著調的女人頃刻間坐直了身體,神態嚴肅地看了過來。


    「還有我們盛家。」


    「在河西,沒有誰的拳頭比盛家更硬。惡人想做惡事,就要想清楚,能抗住我們盛家軍幾下拳頭。」


    馮纓絲毫不知自己在說這話時,神情和從骨子裏散出來的那種自信和沉穩多麽的光彩奪目。


    她就像一塊玉石,在隨意散漫的皮相後,是熒熒光華,奪人眼球。


    「對了。伯母同我說起過她受的那些委屈,可我總覺得,似乎不光光是她說的那些。」馮纓搓了搓花生,有意無意地往季景和臉上瞥。


    後者垂眸道:「她說的那些,基本就是了。」


    「果真如此麽?」馮纓不相信。


    可季景和明顯不願多言,她抿了抿唇:「行吧。我現在就告訴你解決的辦法。不過這種事,不能一蹴而就,中間你們一家可能還會受到些委屈,不過這次他們再鬧上門來,就絕不能再由著伯母忍氣吞聲,求兩家和睦了。」


    「好。」


    馮纓眯著眼笑了笑,隨後讓綠苔去門外守著,這才壓下聲音道:「你去找……然後讓……再是……」


    她後麵的聲音幾乎等同於耳語。同屋的人都不定能聽得清楚,更何況隔壁屋。


    隔壁,中年人挑起了眉,手指沾了點茶水,在桌案上龍飛鳳舞。


    「聽得正有趣卻突然壓低了聲音,簡直吊人胃口!」


    男人彎唇一笑,同樣以指為筆:「你倒是聽出了興致。」


    「公子難道不是?」


    「確有些有趣。」


    馮家二姑娘,河西,盛家軍……


    男人掩唇咳嗽,本就白皙的病容咳得兩頰微紅。中年人騰地站起身,伸手就要去扶,男人身後的兩個小廝已經一個健步上前,一人扶著背,一人喂藥,這才將男人的咳嗽止住。


    「公子,你的病……那家子畜生,你……」


    中年人再沒忍住,氣惱地開了口。


    男人搖頭,順下一口氣,輕笑道:「不必與他們置氣。」


    男人忽的側過臉:「長星。」


    「公子。」


    「去查查隔壁二人的身份。」


    名喚長星的小廝應聲而退。


    那頭,隔壁屋的動靜顯然傳了過去。馮纓倏地閉了嘴。


    季景和一愣,旋即笑了一聲:「二姑娘居然也有怕的時候。」


    「我怕什麽?這屋隔音不好,若隔壁是與你相熟的人,哪怕是你翰林院的同僚,我說的那些事若是叫他們知曉了,你就不擔心會影響到你調職升遷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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