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身子仍舊不大好?


    「長公子。」她輕輕喊了一聲。


    魏韞頷首:「馮姑娘。」


    「纓娘可算來了。」慶元帝望見馮纓,麵上的笑頓時濃了幾分,「這馬不錯,是匹好馬,纓娘從哪裏尋來的?」


    馮纓勒馬停在慶元帝麵前,翻身下馬,拱手行禮:「臣女見過陛下。」


    她說完起身,笑嘻嘻道,「前幾日去集市上轉了一圈,正好開了馬市就瞧見它了。表舅,你也覺得它不錯吧。」


    她前頭還稱呼的陛下,一轉頭就喊起了「表舅」。


    魏韞下意識抬頭看了她一眼。


    黑馬紅衣,氣定神閑,還透著與傳言不符的小女兒的神態。


    到底……還是個年輕鮮活的女孩。


    「你這丫頭倒是打小眼光不錯,像你小舅舅。」慶元帝看著眼前的馮纓,臉上笑得不行,「你小舅舅最會挑馬,他第一匹馬,就是你大舅舅把他帶到馬市,讓他自己挑出來的。可不是陪著他衝鋒陷陣了許多年!」


    「表舅說的是踏雲吧。那的確是匹好馬,可惜為了救小舅舅,被毒蛇咬了死在沙漠裏,甚至無法帶回河西。」


    一提起舅舅們,提起河西,馮纓就有說不完的話。


    慶元帝也十分樂意聽她說那些舊人舊事,聽著聽著不知不覺時間便過去了許久。直到皇後命人來催,才發覺到了時辰。


    圍獵開始前的祭祀,人人鄭而重之,不敢馬虎對待。馮纓好奇地在底下看著,看了一會兒,便又覺得無趣得很,遂低下了頭,把玩起腰側的佩刀。


    魏韞站在前頭,他的位置正好可以清楚地望見女眷群中的馮纓。


    目光落在她嫩白的側臉上,隨後移開視線。垂下了眼簾。


    祭祀結束,男人們很快追隨慶元帝開始了狩獵。女眷們閑來無事,三五成群圍在一處談笑。


    馮纓坐在邊上,拿著一柄匕首無所事事地在地上寫寫畫畫。實在坐不住了,騰地站起身召來碧光說了幾句話。


    碧光麵露驚異,轉身走開,不多會又走了回來,低聲回話。


    全平京城的人都知道,忠義伯的二姑娘最近是個什麽名聲。各家女兒多得了家中長輩的叮囑,要她們遠著些。是以,女眷們都離得遠遠的,誰也聽不見那頭的主仆倆說了啥。


    等她們再注意到那頭的動靜,馮纓已經騎上馬,跟在男人們身後往陛下狩獵的林子去了。


    「二、四姐!你看她!她哪點像我們馮家的姑娘,成日裏跟著男人,簡直……簡直傷風敗俗!」馮蔻見女眷們都看著馮纓追著男人們進林子,便覺得心裏嘔得很,轉頭對馮凝道,「盛家簡直不知所謂,怎麽能這麽養女兒?」


    馮凝冷笑:「盛家就是一家子粗人,除了打仗殺人,他們懂什麽!養出一個姑娘,還沒個姑娘的樣子。」


    旁邊有女眷詫異地看著馮家姐妹。都是官宦人家的姑娘,大多都互相認識,馮家姐妹素來喜歡追著世家女眷跑,伏低做小最是順手,突然這麽說話,有同樣是將門出身的女眷當下皺了眉頭。


    馮凝也察覺到自己的失態,拈著帕子掩了掩唇:「是我說錯了話。隻是我那二姐……實在有些不像話。」


    旁人家裏事,非要摻一腳,還同那家的兒子來往頻繁,似乎還差點壞了自己妹妹的親事?


    女眷們麵麵相覷,有的人不發一言,有的臉上露出了顯眼的不屑一顧。


    魏韞因著身體不適,就近從女眷身後繞過,馮家姐妹的話湊巧被他聽在耳裏。


    他下意識停下腳步,身邊的長星想開口詢問,被他止住聲音。


    「那位李大人,想必姐姐妹妹們也都認得。我家庶出妹妹雖說還沒正式定下婚約,可也是交換過庚帖的。二姐姐這麽做,惹得爹娘丟臉,我們都不知該怎麽安慰妹妹。」


    這是馮家如今行四的姑娘。


    「你那嫡姐一看就知是個不安於室的。正經姑娘該做的事,她看著似乎一樁都不做。」


    這位好像是崔禦史的女兒。


    「她這般年紀還未出閣,還不如死了算了。分明就是故意拖累你們姐妹嘛,她不嫁人沒事,你們總是有人要的。」


    這是宮中某位嬪妃的妹妹。


    魏韞又聽了幾句,多是些女兒家尖酸刻薄的嘲諷,也有姑娘勸說她們少胡亂說話的。


    他稍稍站了一會,想到那種明豔動人的臉,搖了搖頭。


    她是鴻雁,是鷹,與這些家雀如何相提並論。


    魏韞走得悄無聲息,女眷們的話題在馮纓上繞了一圈又一圈,大多都在表露對她的不喜。


    馮凝聽得高興,馮蔻卻突然大喊了起來。


    「四姐,快看!那不是申家哥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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