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趴坐在桌邊的纖長身影,還在一杯杯的喝酒。


    就好像,對她來說,酒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東西。


    魏韞回了城。


    他有通行令,城門關閉後,仍能正常進出。這是慶元帝許多年前的賞賜,整個平京城裏,能像他這樣自由進出的人,不超過一隻手的數。


    即便是魏家。也不過隻他手裏有。


    他回府,就有伺候的老奴上前打燈:「大老爺傍晚回來與老夫人又吵了一家,臨了打發人送了幾樣東西,現下都擱在長公子的院子裏。」


    「是什麽東西?」魏韞輕輕咳嗽兩聲問。


    「是底下人送來的果子,還有一些文房四寶。老夫人的意思是把果子都給府上的公子們分一分,長公子……長公子的身子不好多吃,多了也是浪費。」


    「隻是為了果子?」


    老奴張了張嘴,到底還是沒藏住話:「還有一位漂亮的姑娘,說是給老爺做妾的。隻是老爺……老爺說長公子已經這個年紀了,他再納一個比公子還小上許多的妾,傳出去會叫長公子沒法做人。」


    說話間進了屋,長星掌起燈。


    魏韞低笑一聲,道:「你看,父親他這麽看來倒的確是待我極好……」他話沒說完,喉頭發癢,忍不住用力咳嗽起來。


    渡雲忙倒水遞過去:「公子今晚實不該陪馮二姑娘喝那些酒。」


    「不過是些酒水而已。壞不了事。」


    魏韞說著,打算洗漱一番這就睡下,外頭不過片刻的功夫來了個丫鬟,隔著門說老夫人要見他。


    魏家這一代,共三房。魏老夫人一子二女,唯一的這個兒子,就是如今的長房老爺,魏韞的父親魏陽。後頭的二房、三房便都是老太爺的妾出子。


    魏陽娶妻康氏,夫妻二人成親多年,隻有魏韞這一個孩子。魏韞出生後有一年突然大病,之後身子就頹敗了下來,這些年將養,太醫的說法也是得好生養著不然恐有損性命。


    魏老夫人不是不疼魏韞,可這個嫡孫身子不好,嫡子又為了妻子和唯一的兒子,咬定了不肯納妾蓄婢,更不說生出幾個庶出子來,是以老夫人對魏韞到後來也沒了從前的疼愛。


    偏偏魏韞這樣的身子,卻又是任著太子侍講,還是慶元帝跟前的紅人,即便是魏老夫人,也不敢太冷待了他。


    所有人都盯著他,生怕他一時身體不適就這麽沒了,到時叫陛下責怪下來,他們誰也不敢擔這個責。


    魏韞一回府,不一會功夫,闔府的人都聽說了。


    魏老太太把魏韞叫到跟前:「你隨陛下圍獵,可有遇到什麽事?你是陛下麵前的紅人,太子的伴讀,可你更是咱們魏家的長公子,陛下他們但凡有什麽事,你不能忘了告訴自己家裏人。」


    「還有,那些果子,那些果子都是底下人好不容易才得來的,你身子不好,少吃一些,多分點給你的弟弟妹妹們。你是咱們魏家的長公子,是哥哥,要知道照顧弟弟妹妹。」


    魏韞沉默,良久道:「陛下與太子的事,身為臣子,孫兒不能隨意往外說。那些果子既然弟弟妹妹們喜歡,我這就讓長星送回來,祖母命人分下去就是。」


    魏老太太有些不喜:「你這性子太過一本正經了。祖母也不是要你把那些私密事說出來,不過就是說說圍獵的時候,都聽到過什麽事。」


    魏韞道:「祖母,祖父在世時曾經說過,魏家人不插手天家事。」


    「魏韞!」


    魏老太太惱怒道,「你非要這麽執拗麽?」她咬咬牙,話鋒一轉,「行吧,你有你的主意。我聽說你最近時常外出,你娘為了你吃了二十幾年的齋,連你爹都不肯顧了,你要是亂跑出了什麽事,你爹娘要怎麽辦。」


    魏韞低頭,淺笑一聲:「祖母不是已經為父親找了位溫婉漂亮的侍妾嗎?」


    房裏陡然安靜下來,伺候的丫鬟屏息凝神,悄悄退了出去。


    魏老夫人臉色難看。


    她這麽多年來過得都是養尊處優的生活,老太爺還活著的時候,她就是被捧在手心上的那個。盡管還有個穀姨娘和她一道伺候老太爺,而且還生了兩個兒子兩個女兒,可她絲毫不覺得自己有被人慢待過。


    等嫡子娶妻生子,庶子也逐個成家,盡管老太爺去了,她還是魏家的主子。幾個媳婦和家裏的仆役奴婢個個對她言聽計從。


    直到魏韞長大……


    「這是你同長輩說話的態度?」


    魏韞沉默,吃力地咳嗽幾聲,笑了笑:「祖母,父親想要納妾,做兒子的怎麽也不說阻攔。母親這些年吃齋念佛,委屈了父親,想來也不會攔著不讓別人在父親身邊伺候的。」


    魏老夫人皺眉道:「那你是同意了?」


    魏韞咳嗽:「自然是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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