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纓沒有再留神去聽她的話。祝氏的話說到後麵,其實已經亂成一團,她拚了命的自圓其說,卻不知出的錯越多。


    「爹也想我嫁過去給魏長公子衝喜?」馮纓問。


    她不去看祝氏,就這麽牢牢盯著便宜爹看。


    馮奚言和祝氏其實是青梅竹馬,一個窮書生與地主家的小姐互相喜歡,卻無奈分開。書生拚著一口氣進京科考,得了功名,又因緣際會,有了爵位,迎娶世家嫡女為妻。


    初時的纏綿很快在恐於妻子身份,不能學著同僚的樣子左擁右抱,納妾蓄婢後煙消雲散。


    再等到有了長子,書生懇求妻子容許他納妾。那是夫妻倆第一次發生厲害的衝突,他甚至動手打了妻子。


    打完之後,他又驚又怕,逃出家門,偶遇了初戀。之後便一發不可收拾。


    不能納妾,他就流連花樓,或者與初戀互相傾訴,慢慢的,他在外麵安置了宅子,與初戀過起了甜蜜的日子。要不是怕妻子的兄長們聽說消息,他連家都不願回去。


    再後來,書生讓妻子又懷了身孕。


    再再後來,妻子難產,生下一女。不到一年,書生迫不及待地迎娶了初戀,美其名曰孩子需要照顧。


    之後,長子離家出走,初戀有了身孕,妻子難產生下的女兒徹底被拋之腦後。


    初戀是個溫婉賢良的,有了身孕後主動將身邊的丫鬟塞到他的懷裏。


    書生享受了那些柔軟的身軀,越發覺得娶了初戀是件正確的事。而這個時候,女兒被虐待的事,他開始全然不管不顧,滿心期盼著初戀能為他生一個合心合意的兒子。


    馮纓一直問自己,如果她從一開始就是馮纓,她會不會恨馮奚言和祝氏。


    會的。


    她穿書後,正是馮纓開始記事的年紀。


    吃不飽,穿不暖,是她遇見從大哥馮澤前的生活體驗。現在,這對狗男女,為了一己之私,仍舊在竭盡所能地算計別人。


    「爹也想我嫁過去給魏長公子衝喜?」馮纓又重複了一遍。


    馮奚言抬了下頭,對上她的眼,又趕緊底下,嘴裏嘟囔:「我、我覺得挺好的……」


    「放屁!」


    上首,慶元帝怒不可遏,絲毫顧不上什麽帝王儀態,砸了手邊的茶盞,站起身來指著馮奚言怒喝。


    「含光的身子能撐到幾時,便是太醫也說不準。忠義伯,你這不是在嫁女,你這是在推和靜的女兒進火坑!」


    「當年你求娶和靜時說過的話,都被你吞了嗎?」


    慶元帝早已厭棄了馮奚言,更是厭惡祝氏,「朕當年就說過,你要娶這個女人可以,和靜的一雙兒女也是你的兒女,你萬不能慢待了他們。結果呢?」


    馮奚言哆哆嗦嗦,慌張磕頭。祝氏想爭辯一二,便皇後身邊的宮女架住胳膊,狠狠扇了幾巴掌。


    當年和靜郡主在宮中如何得寵,如今他們就有多厭惡馮奚言夫婦。


    馮纓感激地望向帝後。皇後衝她招了招手,等人走到身邊,輕輕拉住了她的手:「別怕,你皇帝舅舅會幫你的。」


    馮纓頷首,忍下眼睛深處的酸澀。


    「魏大人。」太子問,「含光的身體,一直有太醫調理。父皇與我都十分好奇,究竟為什麽這一次會病得如此凶險。五六日了,仍不見清醒。」


    馮纓下意識去看魏陽。


    魏陽低頭:「是臣之錯。」他不願言明,神色晦澀,顯然是藏了事情,「陛下,皇後娘娘,太子殿下,臣也是沒有辦法了。民間一直都有衝喜的說法,臣與臣妻左思右想,才出此下策。馮二姑娘與我兒……」


    「唯獨纓娘不行。」


    慶元帝出聲打斷。


    「你們夫婦二人既然想到了衝喜,就一定還有別的人選。平民,或者哪家不得寵的庶女皆可,朕可以為他們指婚。」


    「陛下——」


    「魏陽,朕知道你們夫妻倆的意思。」慶元帝突然連名帶姓道,「朕很早以前就說過,以含光的身體,如果你們希望他娶妻,就在他清醒的時候,挑一個合適的人家,不求出身,隻求品行。含光不會願意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叫你們連累一個無辜的人陪著吃苦受累。」


    魏陽很想說,嫁進魏家怎麽能說是吃苦受累。


    可看著慶元帝的神情,他明白,陛下當真是這麽想的……


    眼見著魏陽似乎是要改主意了,才被扇了巴掌的祝氏又掙紮起來。


    「陛下,念在我家老爺當年曾經救過陛下的份上,可憐可憐我們一家老小吧!纓娘大了,再不出家,家裏的孩子們可如何是好!」


    祝氏哭嚎。馮奚言嚇得連連磕頭。


    「這門親事,也不是不能嫁。」


    馮纓突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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