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不動聲色地看著祝氏。


    「可是家裏還有其他孩子!」祝氏被扇得雙頰發紅,她一尖叫,臉頰就疼得厲害,「娘娘,家裏可不光隻有阿澤和纓娘兩個孩子啊,家裏那些孩子哪一個不是要娶妻嫁漢的!」


    她的兩隻眼睛都瞪大了,「還有,既然都已經抬進馮家的,那當然就算馮家的東西,怎麽能……怎麽能又抬出去,這是要逼死我們夫妻倆嘛!」


    「怎麽就成了要逼死你們?」太子皺了眉頭,問道,「父皇方才還說,大啟曆來是允許兒女在母親過世後分走母親嫁妝的。阿澤在河西成親,未得姑母的嫁妝,尚且可以說是因為路途遙遠。纓娘又為什麽不能帶走?」


    馮纓意料之中地看到了祝氏慌亂的神情。


    馮家往上數十代,都不曾出過讀書人,整一族聽說隻有早年一個遠房在朝廷裏當過差。馮奚言入仕為官後,日子也過得極其清貧,哪怕成了忠義伯,得了不少賞賜,也盡數送到了鄉下爹娘手裏。


    馮家能有現在的日子,靠的就是她那薄命的娘帶來的那些嫁妝。


    田產莊子甚至還有奴婢,不少都留著和靜郡主盛蟬音的名字。


    祝氏不會願意把那些嫁妝吐出來的。


    她也吐不出來。


    馮纓從很久以前就佩服過祝氏。在她和馮奚言這對夫婦之間,真正聰明的人,是祝氏。


    這個女人懂得以退為進,為自己謀取最大的利益,也懂得恰當時候伸手,攏住麵前的所有。


    不過她也有愚蠢的地方。比如像方才那樣,在帝後麵前大聲說不行,一次一次挑戰帝後的耐心。


    但她聰明就聰明在發覺不對後,立即就能收斂。


    馮纓原本還想看看,當嫁妝的事被提到麵前,祝氏會不會當著慶元帝的麵發瘋。甚至,她都準備好適時阻攔一下。


    不過,祝氏忍下了。


    慶元帝一拍桌案,冷哼道:「不管是衝喜還是名正言順地結秦晉之好,魏陽,你們一家都不可慢待纓娘。朕會纓娘帶著和靜當年的嫁妝,入你魏府!哼,至於你們夫婦倆,朕會派人親自盯著,和靜的嫁妝要是少了銀子或是別的什麽東西,朕要你們一一成倍填補!


    馮纓往地上看了一眼。


    馮奚言似乎是想壯著膽子說兩句話,可話還沒說出口,已經被慶元帝給堵住了,梗的脖子又紅又粗,麵目僵硬。


    慶元帝實在不耐煩看著他倆,先把夫婦倆趕走後,又朝魏陽點了點,狠狠道:「你也給朕滾下去!」


    魏陽順從地滾了。


    馮纓一直看著他的身影漸漸從視野內消失,這才回頭看了眼太子,又看了眼慶元帝,最後笑嘻嘻地走到中間,乖巧地跪了下來。


    「表舅……」


    「朕再問你一遍,你真要嫁給含光?」


    馮纓聽著,微微點了下頭。


    慶元帝往後靠,閉上眼,抬手捏了捏眉心。他的臉色明顯有些不好,那種不好,是發自內心的複雜和沉重。


    馮纓覺得有些古怪,忍不住問:「表舅……」


    「你們倆都是我十分喜歡的小輩。如果含光沒有病,或者,他身體不好,但太醫說他的壽命和常人無異,你嫁給他,會是我十分高興的一件事。」


    慶元帝睜開眼,搖了搖頭。


    「纓娘,你是和靜的女兒,朕的錯,害你娘嫁給了一個糟糕的男人。所以,朕雖然是以要你嫁人為借口把你召回平京,但嫁不嫁人,還是應該以你的主意為主。」


    「你如果不想嫁,朕立馬讓魏家另外選人……」


    馮纓揉了揉眉心:「表舅放心,我是真心實意覺得嫁給魏長公子是個不錯的選擇。」


    她眯眼笑:「我上回不是說要嫁一個長得好的男人嘛。我瞧過了,全平京城,就屬他長得最好。」


    邊上的太子不禁發笑。


    慶元帝橫他一眼,板著臉道:「真要嫁?」


    「嫁。豆.豆.網。」


    馮纓確實不是一時衝動,也不是為了嫁人才想嫁。


    她和馮奚言夫婦有怨,可和家裏的那些弟弟妹妹們沒有。那對死腦筋的夫婦認定了隻有大的成家了,才能依次輪到小的,她要是咬著不嫁,說不定弟弟妹妹們還真都當一輩子的單身狗。


    這個世界,大齡未婚是件足以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的事。


    原書裏的馮纓就是如此,哪怕筆墨不多,哪怕身有赫赫軍功,照舊逃不脫被人在背後議論的命運。


    除此之外,她還是為了魏韞這個人。


    這個世界的男人,允許女人擁有自己的事業的,隻怕極少極少。她好不容易發現一個,自然是要抓住。


    他們會是最合適的夫妻,亦或是,最合適的工作夥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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