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韞陪她回了馮家,招待他們的隻有神情尷尬的馮澈和凍得恨不能再把自己裹上三四層的馮瑞馮荔兄妹倆。


    問了才知道,她那便宜爹半個月前又在外頭看上了一個女人。聽說才十七八歲,比她都小,原先是花樓裏剛調教好準備日後當行首的,結果遇上了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於是隻能藏在巷子裏等有緣人相會。


    她爹就在半個月前成了這個「有緣人」。不顧祝氏怎麽擔心怎麽反對,就是一心一意撲在了那個女人身上。據說夜夜笙歌,隻差將那暗門都當做另一個家住了起來。


    魏韞被風吹得忍不住咳嗽了兩聲:「總是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馮纓轉身,拿了手爐往他懷裏塞:「有時候我都忍不住懷疑,魏旌跟我爹才是一家人。」


    她撇撇嘴,「牡丹花下死什麽的,我看他們英勇得很。」


    魏旌的事,原本還能瞞下,隻當是得了病送去鄉下休養,日後再尋個理由帶回來或者抬回來埋了。


    可平京城裏的事一出,中間查來查去,還將魏旌的名字也翻了出來。說到底,是這小子平素在花樓裏太過出名,哪哪都能找到相好,自然容易被鴇母們記住出身名姓。


    等到事情再往後查,魏旌的病果真同那些人一樣,是來自花樓。


    隻可惜,太醫們幫著醫治了數日,魏旌最終在掐死了一個同樣染病並且相識的花娘後自戕了。


    也因為此,魏家今次的年過得格外沒有滋味。闔府上下都換上了素色的衣裳,不帶絲毫笑顏。


    「你呀。」魏韞屈指,彈她腦門,「我要進宮一趟。你想先回去,還是同我一道?」


    馮纓搖頭:「我去找嬌娘。回頭我去宮門外接你。」


    魏韞彎了彎唇:「好。」


    馮纓說接,便是真的接。有時他進宮,突降大雨,出宮時她隻要無事就一定會帶著傘在宮外等。他要是與舊友有約,宵禁前方回,她定會等在大門外,一盞燈,一件披風,時不時還與上了年紀的門房就最近街上最好吃的點心聊上一會。


    他那些舊友們都說他衝喜衝到了一個好媳婦,甚至有人說從前那些什麽「女羅刹」、「女殺神」的凶名一定都是謠傳,他這媳婦兒分明溫柔賢惠又貼心,叫人多看一眼都恨不能捶胸頓足怎麽沒早點上門提親,白白錯過。


    每每到這時,魏韞麵上雖隻是笑笑,心下卻多有歡喜。


    那歡喜並非是雀躍的,而是帶著點點波瀾。他有近三十年單調乏味的生活,他求生,求死,喜怒平平。


    然後突然有一天,多了一個人。


    魏韞其實有些形容不來他和馮纓眼下的關係,像是她偶爾嘴裏說的「同居室友」,又像是搭夥過日子的夫妻。


    但起碼,每天睜開眼的時候,他已經習慣了去看向緊閉的門口,去等她推開門,帶著一身汗和紅撲撲的臉龐,回屋衝他問:「你醒啦?」


    魏韞的馬車先將馮纓送到了她要去的地方,這才進宮去。


    馮纓一下車,便聞著了熟悉的酒香。胡姬正扭著腰,手指戳在一個身材魁梧,肌肉壯碩的男人身上。


    男人一雙健壯的胳膊十分搶眼,拳頭一握,上臂的肌肉就隆了起來,不必擦什麽健美比賽用的油,也顯得格外亮眼。


    馮纓沒忍住多看了幾眼,然後才看向胡姬:「阿索娜。」


    被叫到名字,阿索娜收回手,瞟了男人一眼,扭過腰,見是馮纓,當即笑了起來:「你怎麽來了?」她伸手,撣了撣馮纓肩頭的雪,「這大冷天的,你家男人倒是舍得讓你在外頭跑。」


    「他去忙他的正事,我來這兒看看,順便蹭兩壺酒。」


    「去你的,又來騙我酒喝。」


    倆人嘻哈笑鬧,倒是把一邊的男人給忽略了。


    馮纓往邊上看了兩眼,低聲問:「這人從前沒見過,是你家新來的夥計?」


    「你上回才將嬌妹子放我這當夥計使喚,我哪還需要人手。」


    「那這人?」


    「前幾日搬來的一個鐵匠。我瞧著他那屋冷清清的,沒個炭火,就送了些過去。後來便常往我這邊來,今天不知從哪裏撿了個髒兮兮的小丫頭丟給我,人正在後頭讓嬌妹子幫著洗呢。」


    阿索娜這話說的,仿佛嬌娘這會兒正在洗的不是大活人,而是隻流浪狗流浪貓。


    那鐵匠見人顧不上他,便也沒多留,臨走還瞪跑了一個試圖趁人不備摸阿索娜屁股的混賬。


    阿索娜沒留意這些,正挽著馮纓往後院走。倒是馮纓把鐵匠的那些舉動都看在了眼裏。


    後院裏,本應該充當洗澡工的嬌娘,這會兒正抱著個五六歲模樣的小丫頭嚎啕大哭。


    「怎麽了怎麽了,好端端的,怎麽就號起喪來了?」阿索娜連聲哎喲,從嬌娘懷裏拉過小丫頭,摸著她身上那東一條西一條的傷痕,心疼道,「這孩子,難不成是從哪裏逃出來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歪打正緣 卷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畫淺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畫淺眉並收藏歪打正緣 卷二最新章節